关于深层政府的传说甚嚣尘上。 笔者对此传说并不感冒。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有个故事，当时Rothchild家族在世界金融中心伦敦的地位算作至尊无上，家族的老族长在一战爆发之前给他在巴黎和欧洲其他地方的子侄辈写了不少信件，认为战争风险并不大，而闻风丧胆的各国公债的收益已经很有吸引力了，主张逢低吸纳。 日后沙俄进行了全民总动员，沙皇的威廉表哥（德意志帝国的威廉二世）虽然不情愿也不得不做出迎战的反应。 一战结束以后，Rothchild家族败掉了一半的资产，其中相当大的损失来自错误的公债投资。 Rothchild家族是犹太金融集团的扛鼎之人，按照宋鸿兵的阴谋论， 他假设有相当大的操纵能力， 为什么会犯这么大的错儿呢？ Niall Ferguson在其“The War of the World"一书中，发表观点，他认为战争是不可预测的。一战前夕，欧洲的王室基本上都是表亲，组成了一个由血缘联系在一起的封闭的小社区， 即便如此，他们不情愿却也阻挡不住战争的爆发。第一次世界大战是经过一段时间酝酿， 各种促战因素同时发酵，产生共振的一个结果，而已！ Scientific American有过一篇文章解释为什么很多人都相信阴谋论？文章的简单回答是因为阴谋论是对复杂事务的比较容易理解的轻松解释，也让人觉得自己更有预测的能力。换句话说，阴谋论满足普通人的控制欲。 最近流行的阴谋论比如比尔盖茨一边创造疫苗，一边创造病毒， 从此谋取利益控制公众。 这事儿没人看到，但是比尔盖茨离婚我们都看到了，他无法控制自己家庭的演化轨道。 此次疫情，比尔盖茨对病毒的掌控能力和我们普通老百姓貌似也没啥区别， 他每每出面信誓旦旦来一番预测， 不久以后就让病毒打脸。此病毒专治各种不服。 美国有没有“深层政府”呢？那当然是有的。 “深层政府”是美国精英集团的一个代名词，和全世界各地的精英一样，他们有资源和能力影响美国的货币财政产业等政策和舆论的导向， 但是笔者不认为他们能对政策的演化做有效的控制。至于舆论导向， 深层政府可以控制媒体说什么，不说什么，但是无法控制公众对媒体的反馈。 让我们拿这次气球事件为例子, 昭示事件发展的不可控性。即使现在的美国已经达成共识， 把中国当成竞争对手，但是怎么对付中国这样的一个竞争对手， 各“深层政府”则有不同的看法和计划，也必然有私心。 五角大楼在备战， 连基辛格这种老滑头在日前的里根诞辰112年的集会上也明确指出动武是必要的，可见五角大楼得到的支持有多广泛。 国务院则当然希望外交接触为主， 军事威胁为辅，布林肯很早就宣布要去北京便是对军方发出信号，军方内部似乎也有买他的账的。（如果有人认为军人喜欢打仗就错了， 笔者看多数军人喜欢紧张空气但是不愿意打仗， 因为这样最符合军方利益。） 但是气球事件出现了， 五角大楼里看不惯国务院的人便有了口实， 你国务院有办法的话， 中国为什么这么欺负我们啊？看你们也是不行， 不行就不要唱主角！ 布林肯的外交资本确实也不够坚实。如果他和北京有默契，愿意为中美缓和一起努力，北京也会表现得更积极主动，愿意解决争端一些。 或者北京根本不信任美国， 或者除了习近平以外没人愿意冒着风险多此一举， 总之布林肯国内国外都没有得到什么支持， 便也意识到自己的主动管理两国关系的策略暂时不会有什么效果， 不如搁置。等到众议长Mccarthy去台湾的行程决定下来，五角大楼需制定计划保护议长的安全， 搞不定的时候便会再来找国务院商量，那时候再把外交接触捡起来。 每一个“阴谋”的实现需要一些或者很多具体的步骤的成功实施，是一个相当复杂的系统工程，系统工程要大功告成的机会有多少？我们可以拿台积电的代工做例子。 据说台积电的高端芯片需要差不多可以分割成打不得马虎眼的200个小程序，每个程序如果成功率是99%的话， 算算最后芯片的良品率是多少？差不多14%左右。 这个良品率实际上就是说， 芯片的制程失败了。 台积电流片成功率如果在50%以上， 简单概率大家可以算，每个程序的成功率至少要把握在多少？ Karl Popper在他的“The Poverty of Historicism"里面炮轰历史决定论，阐述历史是一系列独特事件发生以后的随机Outcome。在相当程度上， 笔者还是认可他的这个阐述。 研究历史从历史中学习，会提高人的安全感， 但是未必在多大程度上能预测甚至改变走向未来的路径。气球事件也许是五角大楼有意无意地重演冷战时候U2侦察机的剧本，但是怎么谢幕五角大楼则不是必然知道或者可以控制的。 阴谋论的人通常有一个很荒谬的逻辑，谁是某件事件的受益者，谁就必然是这个事件的始作俑者。 比如中国人说是美国策划了一战和二战， 现在中国人又说是美国挑起了俄乌战争；其他的阴谋论也和中国人的无稽逻辑相去不远。 现实更类似于， 精英阶层尽量集结资源和人力， 促使某一件事的发生，整个这个过程都充满了各种风险和机会，机会出现的时候大家也准备好了及时抓住，便会达到目标；风险出现的时候， 中间有某些人承受不住放弃了， 目标便不会达成，而下行的成本也未必可以预测，所以西方人有Damage control的管理模式，宗旨是不要让事情的发展滑得离谱太远。 笔者总觉得， 关于“深层政府”的阴谋论主要是保守派人士的意淫。美国的保守派是真正的既得利益者，对于变化即敏感又相当的反感。立足乡土的汽车经纪行，房地产经营者， 地方的政府学校教会医院，还有一些传统的工业，这个网络不能说密不透风，也不那么容易渗透和撼动。 自由派不想和他们拼抢资源和利益，就得另起炉灶，开疆拓土。从西进运动，到镀金时代， 再到介入世界大战，发展新技术新工业， 自由派事实是要避免和保守派进入囚徒困境的，但是延展美国经济到新疆域，必然也会稀释保守派的利益， 最终冲突总是不可避免，甚至有激化的可能。 总之，笔者并不相信什么阴谋论，笔者只相信博弈，牌明牌暗，最终都是一张一张的牌，大牌威力无边，小牌也可能以小搏大，也许没有多少人能预测到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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