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回： 为民组织春节晚会 众人帮忙准备食物 朱丹回到常青园以后，就想找借口让薛教授到她这里玩。这个周末，恰好见杨为民邀请石悦情出去滑雪。谁知悦情从波士顿回来以后，不再想和为民独处，但她又很想去学滑雪，便问朱丹要不要一块儿去和杨为民学滑雪。朱丹本来对学滑雪是无可无不可的，但她觉得这个项目有可能是一个好理由。于是和为民他们去过一次以后，小心翼翼地问薛教授是不是也来这里的滑雪胜地大家一起滑雪。薛震宇见朱丹主动和他联系，马上答应来。可巧他上一次和一位教授联合申请的另一个项目基金批了下来，今明两年的工资也有了着落。一切果然如朱丹姑娘祝福的那样，新年新气象，新人新生活。于是心情大好，干脆便给自己放了两周假，到常青园来找朱丹玩。
薛震宇的滑雪技术虽然不像杨为民的那样已经炉火纯青地可以在空中翻各种跟斗了，但他读博士的时候也去过几次雪场，所以对基本的速滑技巧倒也还算是熟悉。而且，他教朱丹教得很有耐心。而为民带着悦情滑过一轮以后，就自己坐着滑轨车到山顶上玩更刺激的项目去了。害得石悦情和他吵了一架。但又不想报那些价格昂贵的滑雪班，反而也只能跟着薛教授学了。只见薛震宇在一边的缓坡上仔细地教朱丹和悦情两人怎样用两根雪橇的夹角控制滑雪速度，以及怎样改变腿脚的用力方向转弯，又教她们念尖角慢、平行快、左脚外蹬向右转、右脚外蹬向左转等等这样的口诀，一整天一整天的也不嫌麻烦。在薛教授的细心教授下，两位女士都对速滑找到了感觉，技术突飞猛进。朱丹和震宇的恋爱关系也一样的突飞猛进。悦情见朱丹这么快便又和这位姓薛的MIT教授打得火热，才感慨天底下所有的聪明女孩子都会像她一样地骑驴找马的，而她的室友怕也已经给那天殷勤送站的可怜男友带了绿帽儿了罢。本来就该，水向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天经地义，于是心里减轻了自己的行为出轨负罪感，自然而然地又开始幻想她将来也可以和她的白马王子马小明幸福美满而又正大光明地在一起滑雪。她先学会了可以教他的。而那刚学会速滑带来的新鲜感和刺激感，使悦情对这项同样会使她的肾上腺激素飙升的体育运动欲罢不能，觉得这比为民带着她飙车主动和刺激多了。所以即使为民不肯带她玩了，她也要蹭薛教授的车和朱丹一块儿来学，给人当大灯泡甚至要讨人嫌了也在所不惜。
这个周末正好临近国内的春节，杨为民照例组织常青园学生学者的春节晚会。他在重生他们的客厅里召集四位委员开例会安排工作。杨主席依然是当仁不让的晚会总指挥。但这春节晚会由于比较正式，他和爱美丽分别管中、英文报幕，爱美丽还充当节目期间的引座员，吴明依旧专管音响和灯光，郝成强管其它的各种后勤，而且他和王合群又准备了一个相声节目。结果又只剩重生没有什么正经事情可干。这时为民却说，重生有最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组织志愿者们在旁边的厨房里给大伙儿包饺子，还要像往年一样包至少上千个，并且多多益善。重生知道自己没才没艺，上次中秋晚会还能够将就着给大伙儿放电影，这次并没有什么电影可放，可不就只能给大伙儿包饺子了。又见节目后期的那个猜谜语的项目还没有人管，便自告奋勇地要管猜谜语。吴明便在一旁提醒重生，虽然表演节目以后大伙才揭谜底领奖品，但所有的谜面要在表演节目还没有结束之前便要在大厅四周贴好的。要不等节目完了大伙一散，大厅里乱哄哄的，各处人多东西杂的就不好走动了。而且，可不要低估这里的学生学者的中文水平和猜谜能力。上次梅筝贴一个人家揭一个，结果是她的谜语还没有贴完，大部分的谜语就已经被猜出来了。所以最好谜面还是要难一点，而且要限制那些猜谜高手的揭榜次数，有了些挑战和广泛的参与，大伙才会觉得有乐趣。重生感谢吴明的善意提醒，答应着一一照办。 下午姜重生做准备工作的时候，雨安和合群早早地来帮忙。腆着大肚子的梅筝也来帮忙了，同来的还有一个叫欧阳巧的女士，将近三十岁了，但人如其名，长得小巧可爱但却又显得非常利落能干。不一会儿朱丹引着薛教授也来帮忙。雨安见那猪牛肉馅盛满了四个不锈钢盆，外加六颗大白菜，案板上又有小山一样的葱和姜。她从来没有见过这阵仗，吓得直吐舌头，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干了。合群就笑着对她说：“只可惜我们的重生不是救世主，他要是那个可以复活的耶稣，保管只用五饼二鱼也能给大伙儿全吃饱。”“是啊，我可不是什么能行神迹的救世主——”重生双手合十，赶紧朝大家道谢，“十分感激大伙能来帮忙。这一千多个饺子，听起来多，可今天晚上来的人会很多，每个人还分不到几个呢。而且我们人多力量大，大伙儿听我的吩咐，那么这个任务咱们一定能顺利地完成！” 还好重生从小就在家帮忙做饭，对包饺子的每一道工序都很熟悉，于是照着他原来想好的情况分派工作：“我来和四盆面，大伙儿谁也不要管。欧阳和梅筝你们两个人有经验，所以请你们准备各种包饺子的工具和各种后勤照应。雨安、朱丹二位女生只管洗白菜。注意大白菜我们只洗外面的几片脏的叶子就行了，白菜心里面的叶子原本很干净，就不用洗了，洗好了放在这个铁架子上控干。合群会切菜，男生们又有劲，所以你和薛教授切菜，先切那些没有沾过水的白菜，洗过的白菜要等到控干水再切。切的时候还可以撒些盐在里面好杀水出来，剁好的白菜馅一定要攥攥水以后再放肉馅里面。肉馅是现成的，所以我们要少放白菜多搁肉馅，葱、姜、和油也要多搁些。这样的饺子又好包，吃起来又香。……” 众人开始七手八脚地忙活。欧阳巧见重生一个人竟敢包下和四盆面这个大任务，本来就很怀疑他能不能干好，更不想听他这个楞头青指挥。可当她注意到重生早已经把四盆面里拌好了适量的水，还蒙着塑料膜在角落里醒着，才知道她碰到了一个会包饺子的练家子，方才心悦诚服地洗手带领大家干了起来。 合群他们的菜才只切了一半，就见成强来找他。说要趁现在有点时间，把他们的相声表演再练习几遍，然后再去“北京-东京”自助餐店里取其它已经订好的一些食物。 合群走后，重生接合群的手儿剁白菜。这时朱丹提醒薛震宇是不是也要练习一下他的节目呢。薛教授却说不急，等大伙儿包好了饺子再练一下也还不迟。大伙儿这时方才知道薛教授做为常青园的客人也要在今晚献艺了，便好奇地问他是什么节目。薛教授只是笑了笑，并不透露他要表演什么。 一边切菜，薛教授和重生聊起了天。他听说重生也是从北大物理系出的国，两人顿时感觉亲近了不少。重生恭维薛教授一定是当代理论物理的不世英才。薛教授却不否认，只说可惜现在这个年代学理论物理太生不逢时了，连包含这许多基本粒子的标准模型都已经建立起来了，却要动辄要花几个亿的高能实验才能检证这些理论正确与否。又说，我们要是能够早生一百年，赶上现代物理发展的那个黄金时期，少说也能得那么一两个诺贝尔奖罢。重生心想，听这位的口气，一定是比杰涛还要杰出的人物了。连忙说，若能早生一百年，像薛教授的这样能够在MIT当教授的人肯定得诺奖毫无疑问，但他自己对于像量子场论这些学问是十窍已经弄通了九个了，就差一窍不通了。但心想，只可惜薛教授若在中国早生一百年，即使有机会留学，也要留着大清的长辫子呢。人民思想和自然科学的进步，怎能不依托政治环境和社会科学的进步？！可薛教授只听到重生很谦虚、也幽默的话语，他也不想在新晋女友面前显得目中无人。于是婉转地岔开话题，说道：你还别说，像我原来读博士时搞的那个高温超导方向，最后竟是一些不懂什么理论物理的人们搞出来了大突破。谁知道呢！这些年来，我越来越觉得，像我们这些搞科学研究的，才能和机遇固然非常重要，但是认真的态度和恒定的信心也很重要，而且我们只能掌控后者。重生见薛教授说话虽然高傲，但又有分寸，话语间给他留了不少回旋余地。便用一同探讨的口吻和他一起感慨说，薛教授现在感叹自己生不逢时，其实像普朗克这些牛人在一百年前也曾经感叹过生不逢时呢。因为他在准备学物理时侯被经典物理大师们告诫说，物理的大厦已经竣工，今后的物理只是围绕着最后的那几个有效数字的修正罢了。可是我们这些后人再回头看时，上个世纪之交却是地道的物理发展的黄金时代。这就更别提后来更加牢骚满腹的朗道了，但朗道不也凭着自己的天才和努力，最终为近代固体物理“颁布了十诫”。薛教授回说，看来重生你对物理学近代史倒挺了解，说得有见地。其实不管是谁，谁都不好论断目前某个学科的前景之类的，也不是不可能，但一定是要比彻底弄懂那门学科本身还要难。既要面面俱到地思考还要有能够切中时弊地总结，当然就比只在某个具体方向上深入地学习和研究难上加难。所以我倒要收回我的牢骚话。又过了一会儿，薛教授又感叹道，他虽然一直在搞所谓的物理理论研究，但也经常改变研究课题和兴趣点，说到底还是因为申请科研经费的压力，或者是对原来搞的方向信心不足了。重生又接着说，常换研究方向也很难说对不对，爱因斯坦后来倒是总想着搞统一场论，几十年都不变，可是他却错过了量子力学大发展的黄金时期。别人为他惋惜，可那也许就是命中注定，本来他的兴趣就是那些高大上的东西嘛。…… 雨安在一旁听重生和薛教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热闹，没想到他在教授面前还这么健谈。自己先就听得着了迷，手里干的活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此时，重生却听到一个他很敏感的声音，正在那边和朱丹叽叽呱呱地谈笑呢。扭头一看，正是梦缘。见梦缘在此，重生竟然一下子口拙了起来。低下头赶紧剁菜，再也不敢胡侃妄论了。而此时，欧阳巧也在一边提醒重生，说大伙儿的饺子馅现在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而重生要和的面可是一点也还没有呢，待会儿可别让大伙儿干等着看笑话。重生赶紧把菜刀递给了小巧，洗干净手去那第一盆面里一抓，发现除了表面的那点浮皮干面，里面果然都醒透了。两三下地揉了揉，就变成了很好的一团面。如法炮制其它三个。等弄到最后一个，才把那揉好的面团放在案板上。 小巧怀疑地对重生说：“你这包饺子的面是不是弄得有点软了？” 重生笑着说道：“我这是懒汉和稀泥。一千个饺子的面皮，我也只能这样干的。待会儿我们多搁补面，就能保证饺子不粘皮。若还不放心，我来擀皮，你们其他人只管包就是了。” 小巧又说：“重生，你就吹吧！我们六个人包，你一个人擀皮能供得上我们？” 重生说：“差不多吧！我以前和一个表姐学过包饺子，她可是在我们中平城里头开饭店的，正经八百的快手！而且我的面和得软，好擀。” “你好擀我还好包呢！咱们倒要比一比，看你擀得快还是我包得快！这样，你给我一半的面，我们先来比赛备剂儿，看谁弄得快又好。” “行啊！”重生将那面团搓长以后，用刀从中间剁成两等份让小巧挑了一块。那边几人听说小巧要和重生比赛，恰好也差不多备好了馅儿，都饶有兴致地围观这场比赛。 这边朱丹喊“开始！”只见小巧立刻又把她的那块面切成了均匀四小份儿。然后才拿起其中一小块在案板上和好，然后搓呀搓搓成均匀的长条。左手攥住面条挤送，右手啪、啪、啪、啪地揪下面剂子扔到已经撒好的补面上，大小均匀而且飞快。最后又像滚元宵一样用两只小手将那面剂子细心地滚圆了，才算完成了其中的四分之一。 重生备剂子的方法却很不一样。只见他直接用大手抓住整个面团揉搓了几下，便从中间捅开一个洞，再用两只手腕在洞里面来回转几圈，反复地拉扯了几次，那甜甜圈状的面团便成了一个细细长长的环。再把那细长的面条子拎到案板上摔打摔打，粗的地方弄得更细点，整团面就变成蛇一样盘在案板上了。然后撒些补面在案上，拿起刀一剁两开，将两个面头对齐，左手搓转90度，右手一刀下去两个剂子，回转90度，再一刀下去又是两个剂子。结果重生看上去不慌不忙的，但竟然在小巧的第四份面剂儿急忙忙揪完之前，他先切完了。 见重生收了工，雨安大叫重生赢了。朱丹也说重生是更快一些，但又马上提醒他还差最后一道搓圆的工序呢。重生本来想说他用刀切的面剂儿没有毛茬，就不用搓圆了。但看见小巧备的剂子果然又圆实又小巧大小还更均匀。而他的面剂子却一个个大的像四角粽子似的。也就只好又撒些补面，很不情愿地用两只大手把它们呼噜噜地搓圆。结果两人同时完工。 “好吧。两人用时一样。但论面剂子的质量，显然还是小巧的更好些，所以最终结果还是欧阳巧赢了。大家说对不对？！” “这个自然！可我的剂子是‘男’的，所以不‘小巧’，粗壮难看一点儿也是没有关系的。”重生只好自己给自己打圆场。 这时小巧兴奋地叫道：“欧耶！我赢了！”可不一会儿却说，“这才弄了这点面，却几乎快要累死我了！——我先去喝点水，休息一下。你们不要动我弄的剂子，待会儿我再和重生比赛，他擀我包。” 等小巧回来以后，却见重生正在擀他自己准备的那些剂子，其他五人——梅筝、雨安、薛教授、朱丹、和后来来的那位姑娘正围着案台包饺子。本来重生的面和得软，剂子又大，还又被谁事先帮忙压成了圆饼子，所以重生三下五除二便能擀成一个大大的饺子皮，果然一管五还富余。眼见案板上积的饺子片儿是越来越多了。小巧也很快地用双手把她的剂子都按成了圆饼形状，然后便索性坐等重生把他备的那点儿剂子擀完，一边还和大伙儿开起了玩笑，说道：“大伙说说，今年的领班干活能一挡五，能不能干呀！——说实在的，他比我家老公能干多了！我家是老公除了那方面能干，别的赶快都别提！我说你们这里面还未出阁的姑娘们，恨不相逢未嫁时！遇到个这么会干家务活还又肯干家务活的小伙子，还不赶快就把自己上赶着嫁了！以后天天能有饺子吃，还不美死了！——要赶快啊，要不不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儿喽！” 听着小巧以过来人的身份混说话，重生的面皮薄，只能脸憨耳热地接着干活，不敢抬头，不敢接话。梦缘和这位叫做“小巧”的女士也不熟，也没好意思回她什么。一边的雨安却像是被她的一席话说破了心事似的，低着头想那心事，绯红的面颊也不好意思抬头见人了，更不能接她的话。而此时朱丹却说了：“虽然俗话说‘好吃不过饺子’，但我们想吃时可以买来吃呀。这年月，哪有为吃点饺子就上赶着嫁人的道理！再说只会包饺子算什么本事呢，要不干脆我们去嫁那开饭店的……不就得了？” 觉得朱丹的说法有可能得罪人，一边的薛震宇连忙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她。朱丹马上就会了意，抿了嘴赶紧不再接着往下说了。可小巧见重生脸上已经挂不住了，而那调侃的话头又由她而起，便又主动地帮着重生打圆场：“没有嫁过人的姑娘只要浪漫不通世理，这不奇怪！所以重生你别理她们，得了机会时，我给你说一个懂事儿的好姑娘。什么叫‘只会包饺子算什么本事’，我看此话就不通！你们当中这些人，除开我，你们哪个不是在学业上过五关斩六将才闯出来的。我就不信，学业上又优秀，还又肯干家务的帅小伙，这年月还没有人愿意要了！” 这时梅筝却捏完了饺子，接着欧阳巧原来的话头调侃起她来了：“小巧！你又要给别人说媒拉纤了，可你倒是给这些还没有嫁人的姑娘们说一说，你家迪克那方面到底多能干！是不是那个东西特别大？——可他那么能干，为什么我们只看见他‘种地’，却还没有见你有任何‘收获’呢！……”还没有说完，她倒自己先笑得大肚子一颤一颤地，受不了了。 “我现在一没有收入，二没有身份，哪里敢奢求什么‘收获’！可是我家的老公就是能干怎么着！你家老公再能干也就是床上、床上、床上；哪像我家老公，床上、客厅、厨房、厕所、阳台……”一席话说得大伙儿先是吃了一大惊，然后哄堂大笑。尤其是那个梅筝，好不容易刚刚喘过气来了，现在却又要趴着案子，接着喘着气笑道：“那是，那是，你家白老公就是厉害，别人比不了，比不了！——行了不！” 真正和小巧比赛的时候，重生右手拿着小擀杖来回搓得飞快，左手也转得飞快，迅速地把一个个圆圆地面片放到案板上。小巧却不慌不忙，等重生积得多了，拿起一片，另只手在小竹板上㧟些馅往上面一抹，回手一攥便挤成一个饺子；再拿一片，又是一抹一攥便又是一个；然后一下又是个。不一会儿便赶上了重生，这回是轮到重生竭尽全力也难挽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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