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2月1日,柳潭里被围的陆战一师第五团和第七团,在飞机坦克的拼命护卫下,硬是从志愿军的包围圈里杀出一条血路,往南边的下碣隅里拼命汇合。
志愿军这边,已经被冻饿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很多人不是被子弹打死的,而是活活冻死、饿坏的。战斗打到这份上,每一幕都让人心如刀绞。 死鹰岭1519高地主峰上,一支临时拼凑的志愿军小部队,死死守着阵地。他们捡起散落的、手榴弹,像不要钱似的往冲上来的美军扔去,一连打退了敌人8次疯狂冲击。炮火把阵地上的雪炸化了,化成泥水,又被刺骨的寒风一吹,瞬间冻成冰坨,把剩下的60多个战士全冻僵在了雪窝子里。美军开始大突围时,这些弟兄腿脚大多冻坏了,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美军扔下冻坏的坦克大炮,从山脚公路扬长而去。最后,团部的同志和医护人员赶来,用镐头撬开冰层,一具具把这些冻僵的战友背下来。 还有更让人撕心裂肺的:第八十一师一个连,奉命在美军撤退路上埋伏好,等着打。战斗一打响,却没人站起来冲锋,整整一个连、上百号人,全都被冻死在简易的雪掩体里了,只剩下一个掉队的战士和一个跑来传令的通讯员活着。第六十师另一个连守黄草岭1081高地,也是全连冻死在阵地上,很多战士的手死死冻在步枪上,硬都掰不开。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在零下40度的鬼天气里,连续几天一口热饭没吃,就这么静静趴在雪地里,等着敌人来送死。 美军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对手,在这种要人命的严寒里,还能发起一波又一波的猛攻。只有陆战一师还咬牙撑着点士气,死命往前拱,其他部队早被连打上百小时弄得精疲力尽。幸好他们飞机多,成天在天上轰炸,勉强拖住了志愿军的追兵。有些美国飞行员,一连飞了几十小时不落地。 志愿军第二十六军拼了命往战场赶,可山路太苦,大雪没膝,部队在雪里连滚带爬,还老被飞机炸,到12月6日晚上才摇摇晃晃赶到。 为了死死堵住美军南逃的路,志愿军早把沿途的桥全炸了,尤其是那座架在深谷悬崖上的水门桥。12月4日,桥被炸得稀巴烂,美军机械化部队一下卡死在那儿。双方在桥边的高地上又杀得天昏地暗,美军火力猛得吓人,才勉强压住志愿军。 谁知12月6日上午,美军飞机出动8架大运输机,直接空投下8套钢制桥板和木组件!当天,美军工兵就叮叮当当把桥给修好了。志愿军赶紧把美军扔下的车坦克拖到路中央堵,还埋雷派狙击手,可美军工兵带着坦克推土机,冒着枪弹雨很快就清了路,甚至还临时修了条绕道的便道。 当晚,陆战一师第五、第七团像洪水一样冲过水门桥,和师部会合了。志愿军靠两条腿在山脊上飞奔追击,美军车队在公路上狂飙,双方一边跑一边互相开火。有时候就剩十几个志愿军战士,还像疯了一样追着上千美军的坦克汽车不放。有些小股志愿军抄小路抢到前面堵枪眼,可人终究太少,挡不住机械化大部队。 12月12日,陆战一师终于和美军第三师汇合了。 整个仗里,跟美军一起的南朝鲜部队,一开打就全散了。那些兵大多是苦哈哈的老百姓、学生,或者老日伪军,好多人就是为了混饭吃。枪一响,他们就四处逃命,有的混进美军队伍,有的扔枪换便衣,从小道溜回老家。志愿军也碰上不少这样的逃兵,光着手没武器,正打得热火朝天,也没空管,就随他们三五成群跑了。 最后的追击,主要靠第二十六军和第二十七军。第二十军已经累趴下,伤亡太大,部队散得满山都是,还在拼命收拢人。 12月17日,美军终于退到兴南港,在舰炮和飞机的掩护下,从海上逃回南方。海军的弟兄们第一眼看到上船的陆战一师士兵,全都惊呆了:一个个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披着破军大衣,拖着磨烂底的军靴,整队高唱军歌,摇摇晃晃上船。 追上来的志愿军小股部队很克制,只捡美军扔下的迫击炮,远远往港里闷头轰几发。其实主力还在几十公里外,饿得皮包骨,冻得快爬不动了,靠捡点吃的和弹药硬撑着往前赶。 美军最后一批上船前,来不及带的港口一大堆军需物资,全都炸了。那爆炸声震天动地,是二战后除了原子弹最大的,仓库码头的钢梁飞了几百米高,几公里外的志愿军战士都被震得摔倒在地,眼巴巴看着到嘴的热饭棉衣飞上天,心疼得像刀割一样。 1950年12月24日,志愿军先头部队终于踏进空荡荡的兴南港和附近港口,一个美军影子都没剩下。 这场人类历史上最冷、最苦、最悲壮的冰雪血战,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