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是一柄双刃剑。自由能够让人能够不受约束地达到人类智慧创造能力的极限,但同时,自由也能够让人沉沦,陷入邪恶的深渊。基督教中撒旦原来是六翼天使,他却滥用了上帝给与的自由,堕落成为魔鬼。 有意思的是,弥尔顿在《失乐园》中称赞了撒旦这种“堕落”,把这种传统上认为的罪恶和叛逆歌颂为勇敢和挑战。道德在这里不可避免地分裂为不可调和的二元价值观。从一个方面来说,也可以说站在上帝的角度来说,撒旦是邪恶的,不道德的,因为他忘记了,他的一切,连同选择的自由,都是上帝赐予的,但他却以德报怨, 利用这自由来反对上帝.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尤其是站在撒旦的角度来说,他是骄傲的,勇敢的, 他如此崇尚自由,以至于用这种自由来反对上帝的约束和管辖. 但这自由究竟是什么呢?如果说这自由意味着撒旦什么都可以做,那反叛上帝并没有什么不对.如果说这自由并不包括反抗上帝的自由,那么这自由还能叫真正的自由吗? 基于对自由的这种理解,就能够明白为什么撒旦会成为弥尔顿心目中的英雄了.事实上,西方资本主义上升时期一直是崇尚撒旦式的追求自由的方式的. 对这种西方自由价值观来说,这种理想的自由是如此地可贵,即使是冒着叛逆和忘恩负义的罪名也要争取. 但事实上,这种理想的概念中的自由也许从来就不存在.因为自由一旦打破了人类社会中的道德规范, 就已经从一种积极的力量转化为一种破坏的力量,从释放人的创造力走向破坏人的社会道德观念及规范的反面了. 为了充分发挥自由的积极力量,控制其破坏力量,西方选择了自由和法制并行. 西方的法制是建立在人性恶的基础上来约束自由的破坏力. 事实上,西方历史上长期积淀起来的发达的商业规范使西方人生活中难以逾越规矩。举例来说,西方的信贷制 度是建立在个人的财产,信用记录,犯罪记录,工作表现,等等牢牢被信用卡公司,房地产公司,等大型商业机构控制和共享的基础上的。西方人其实事实上在实际生活上并没有多少自由,但感觉起来比中国人自由得多. 这是因为各种经济和社会政治体制原因, 以及对自由理解和强调点的不同. 比如说,很多自由都是经济富裕的结果. 相比中国贫穷的山区人,美国人可以随意迁徙旅游.这种自由是富人的专利. 这种实际生活中的和切身利益相关的自由在某种程度上被西方民主政治过分强调政治参与的自由掩盖了, 而政治上的自由被无限夸大了,似乎人仅仅是为了政治活着.这是政客努力让我们相信的. 不可否认,西方崇尚的自由的确成为西方现代社会一股不可忽视的强大推动力, 空前释放了人的创造力和动能. 然而, 当自由的好处被无限夸大神圣化, 隐藏在自由下面的二元矛盾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当自由走到一个反对传统社会并挑战人类社会道德底线的极端时,自由其实成了极端自私,忘恩负义等的代名词, 成为恶行最好的庇护. 为了自由,人类可以自私到只从自己的角度考虑, 就像撒旦坚持自己信念一样. 为了自由, 人类顶礼膜拜自身,陶醉在人类伟大的创造力之中; 为了自由,人类一意孤行,不知悔改和反思, 在自由的指引下人类变得自大而愚不可及, 把伟大的人类的利益凌驾于大自然之上. 人类渔利于自然, 暴殓天物而不只反思.日本的核危机,充分暴露了在现代自由资本主义社会人性的蜕变和人类的自私. 这不是仅仅日本民族的问题, 从某种程度上说,现代日本人是自由资本主义经济政治制度的产物. 人类真的有什么好骄傲的吗?人类就像地球的大虫子一样侵蚀着自己赖以生存的母体,并没有真正对变得千疮百孔的地球感到任何内疚, 相反,人类在骄傲地宣扬自己的能力, 尽管这能力在大自然面前是多么不懈一击. 我们是比人类的祖先进步了很多,但我们丢掉了很多他们的美德.他们远比现代人类谦逊和敬畏自然. 现代人类不停地消费,不停地丢弃垃圾,为了眼前的舒适和蝇头小利,不惜葬送后代的家园. 人类已经习惯了贪图快乐, 娱乐文化使人们厌倦了严肃思考, 甚至拿别人的痛苦当作笑料. 对自私和追求无限自由的现代人类来说, 这个世界是为自由而生的, 任何破坏自由的事物都是不可容忍的. 正是在自由的名义掩盖下,西方列强在全世界输出自由革命,谋求自己的私利, 践踏别国人民的尊严. 当然,现代社会和西方对自由的滥用并没有否定自由本身的价值,相反, 人类应该藉此反思自由的意义, 重新找回善和恶的平衡点, 找到道德的支点. 再回到撒旦的故事中: 如果我们不再执意只站在撒旦的角度上,而是试图在上帝和撒旦之间采取一个中间点,我们也许不会过度夸耀撒旦的勇气,也不会过度斥责撒旦的罪恶. 自由的真谛存在于上帝和撒旦之间. 正像莎士比亚所说的一样:人性是由善恶两种经纬织成的席子,善使人们不至于绝望, 恶使人们不至于太骄傲. 当我们为自由骄傲时,我们已经不再能反思检点人性中恶的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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