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在1933年所作《夷夏东西说》中认为中国的南北对峙局面主要是东汉末以后才兴起的现象,在此之前中国政治势力的分布主要为东西两个传统,分别以夏商为代表:夏出西羌,而商出东夷。 从考古学上来说,夷夏若代表东西,实际上还要加入另一层考量,也就是东和北是一体,可称为神州;西和南也是一体,可称为赤县。而东西南北中的中字,在甲骨文中主要有两种写法,一种是一根旗帜加一口,表示发号施令,代表政治中心;另一种是一根旗杆上下两个旗帜,中间加一口代表两军对峙的地理中心。所谓中国最初主要指部落联盟的盟主所在之国,或大一统封建王朝中王畿所在之国。在炎帝时代,夷夏的政治中心在豫州,偏南方;在五帝时代,夷夏的政治中心在冀州,偏北方。 中国古代的四象神兽本质上是四方部落的图腾,东方图腾为龙,西方图腾为虎,南方图腾为朱雀,北方图腾为玄武。所谓朱雀与东夷的鸟崇拜并无直接关联,而是太阳神赤乌的象征,玄武最早为北方的驯鹿,后改为龟蛇合体。龟又名玄鼋,为黄帝族图腾,蛇与龙相关,所以玄武是黄帝以北狄文化统合东夷龙族的结果。 此外中国上古无论是夷还是夏,都有祖先崇拜的传统,最早的祖先主要是女性,正如《庄子·盗跖》所言:“ 神农之世,卧则居居,起则于于。民知其母,不知其父,与麋鹿共处,耕而食,织而衣,无有相害之心。” 甲骨卜辞中的东母与西母,大抵就是指夷夏东西两大民族传统的母系祖先。母系祖先后来又称王母,盖因王的母系祖先才是邦国祭祀上至为重要的大事。 如《管子·轻重己》所言:“以春日至始,数九十二日,谓之夏至,而麦熟。天子祀于太宗,其盛以麦。麦者,谷之始也。宗者,族之始也。同族者入,殊族者处。皆齐,大材,出祭王母,天子之所以主始而忌讳也。” 后王母与王父也直接代称祖母和祖父。 《尔雅·释亲》:“父为考,母为妣。父之考为王父,父之妣为王母。” 若在传说文献中寻找夷夏东西的女性祖先,西部的夏祖当为华胥氏,东部的夷祖当为女娲氏。换句话说,华胥氏可视为甲骨卜辞中的西母,女娲氏可视为甲骨卜辞中的东母。 此说可证之于《列子·黄帝篇》:“华胥氏之国在弇州之西,台州之北,不知斯齐国几千万里;盖非舟车足力之所及,神游而已。” 又曰:“庖牺氏、女娲氏、神农氏、夏后氏,蛇身人面,牛首虎鼻,此有非人之状,而有大圣之德。” 其中庖牺氏、女娲氏代表东夷,其图腾形象为蛇身人面;神农氏、夏后氏代表华夏,其图腾形象为牛首虎鼻。 进入神话传说时代,中国古代也有东西两个神话体系:西方的叫昆仑体系,东方的叫蓬莱体系。 而西王母所代表的昆仑体系,以虎豹图腾形象为标志。 《山海经·西次三经》:“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 《山海经·大荒西经》:“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有曰昆仑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处之。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然。有人,戴胜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此山万物尽有。” 《山海经·海内北经》:“西王母梯几而戴胜杖,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在昆仑虚北。” 女娲所代表得蓬莱体系,以神龟图腾想象为标志,按照郭沫若的看法,神龟是黄帝族的图腾。 例如东晋葛洪在《嵇中散孤馆遇神》曰:“纪年曰,东海外有山曰天台,有登天之梯,有登仙之台,羽人所居。天台者,神鳌背负之山也,浮游海内,不纪经年。惟女娲斩鳌足而立四极,见仙山无着,乃移于琅琊之滨。” 又 《山海经·海内东经》曰:“琅琊台在渤海间,琅琊之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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