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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石的博客  
张石,日本中文导报副主编,著有学术著作《庄子与现代主义》、《川端康成与东方古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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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日志正文
当流行遇到乡愁 2011-02-22 02:10:22


记得几年前中国出现了一个名叫“唐朝”的摇滚乐队,他们的歌声曾是我漂泊灵魂的一叶孤舟,他们曾唱道:“沿着掌纹烙着宿命,今宵酒醒无梦。沿着宿命走向迷塞,梦里回到唐朝。”他们曾唱道:“今宵杯中映着明月,男耕女织丝路繁忙。今宵杯中映着明月,物华天宝地杰人灵。今宵杯中映着明月,纸香墨飞词赋满江。今宵杯中映着明月,豪杰英气大千闪亮。”
唐朝乐队曾使我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传统和流行的统一。时下传统和流行似乎是两个对立的范畴,追逐流行的年轻人对传统不屑一顾;而守旧的中老年人对流行一窍不通,所谓“80后”在文化、特别是亚文化和流行的领域与前人有明显的“代沟”,流行是一种“前卫”,是一种“全新”,它与一代人的成长一起更新,它的世界传统不可企及,老人只能在夕阳的老槐树下捧一本发黄的厚书,老花镜中只能映出残枝、败叶、剩水……那五彩的光柱金蛇狂舞般抖动的音乐厅,只能咆哮和跳跃着薄如蝉翼的透明包裹着青春的肌肤的少男、少女……

但是在2011年的春节晚会上我听到周杰伦的一曲《兰亭序》,这个红遍亚洲的流行歌手分明唱出一去古老而现代的乡愁-

兰亭临帖 行书如行云流水 
月下门推 心细如你脚步碎 
忙不迭 千年碑易拓 却难拓你的美 
真绝迹 真心能给谁 

…………

人雁南飞 转身一瞥你噙泪
掬一把月 手揽回忆怎么睡 
又怎么会 心事密缝绣花鞋针针怨对 
若花怨蝶 你会怨着谁

在这曲流行歌中,我们在一唱三叹的优美旋律中看到了古铜色的墨迹之美:“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看到了“崇山峻岭,茂林修竹, 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的曲水之景,正是“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而“人雁南飞 转身一瞥你噙泪 掬一把月 手揽回忆怎么睡”又在古词意象中升华出的薄脆如精美玻璃器皿般的现代感情, 月影泪光,像一种意识大幅度跳跃的空间蒙太奇,而在感情上,更从古典的深挚生发出现代的萧飒:

雨打蕉叶 又潇潇了几夜 
我等春雷 来提醒你爱谁

由台湾词作家方文山创作歌词的周杰伦的流行歌曲,一方面在形式上仿照古词牌的写法,使歌词在谱曲时很容易做到音韵整齐,旋律流畅,因为古词牌原本就都是歌词;另一方面则深度浓缩古诗词的意境,在深厚的文化底蕴上表现现代性的变化、跳跃、多重与交错。


如《东风破》中有如下的歌词:
  
假装你人还没走 旧地如重游 月圆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烛火 不忍苛责我 一壶漂泊 
浪迹天涯难入喉 你走之后 酒暖回忆思念瘦

《东风破》本来就是古琵琶曲,古代的琵琶曲一般都带有歌词,而作者力图让古诗词与现代流行音乐融合,让时空交错重叠。而“酒暖回忆思念瘦”一句,似化于清代著名词人纳兰性德的《四和香》中的词句:“红药阑边携素手,暖语浓于酒,盼到园花铺似锦,却更比春前瘦。”

这样,流行在深厚的中华文化底蕴中遇到乡愁,并在流行中融合了古老的乡愁,流行就变成一种飞跃:飞跃时空,在历史的青铜铅泪中升华出现代的霓虹光影,流行就是一种融合,两镜相入,融合了深深代沟两岸那虎符般契合无间的民族共同的语码,流行就是一种超越,超越古道、西风与激光、3D,构成人类心灵相思与友谊的共同多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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