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遭遇大地震以来,代表日本内阁及时发表地震和福岛核电站事故消息的官房长官枝野幸男成了媒体聚焦焦点,据说从地震引发海啸后的109个小时中,枝野幸男几乎没有睡觉,而是不断地通过电视把最新的消息发布出去,多达一小时数次。他对专业性很强的核事故的解释深入浅出,既能抓住要领又通俗易懂,而他日益憔悴的脸让日本人感觉到了他的极度疲劳,网友们发出“枝野幸男睡觉去”等帖子,一时间跟帖过万,让他赢得了广泛的拥戴。 枝野幸男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性格与成长路程究竟如何?他为什么成了政治家?本文将以这些问题为主要线索,追踪枝野幸男的足迹。 一、从竞选学生会长到官房长官一路风顺 枝野幸男于1964年5月31日出生在日本关东的栃木县,“幸男”这个名字,是其祖父给他的起的。他的祖父因尊敬日本近代政治家,有“宪政的神”之称的尾崎行雄,给他起了这个名字(“行雄”和“幸男”日语的发音相同:yukio),但因 “行雄”从姓名笔画运势学上来看很不吉利,因此他祖父去栃木县县府宇都宫市的二荒山神社去求字,得了同音不同字的“幸男”二字。 尾崎行雄是日本明治、大正、昭和时期政治家、议会和政党活动家,日本议会政治之父。1890年日本举行第一次大选,尾崎行雄当选众议员,此后直到1952连续当选25次,长达63年,是日本历史上的最高纪录。20世纪40年代后,日本向法西斯方向疾走,他致信东条英机表达不满。1943年被人指控在言语中对昭和天皇大不敬,后因为他影响太大被宣判无罪,战后退出政坛,被众议院授予名誉议员的荣衔。 枝野幸男从小就从祖父那里听说过自己名字的来源,这也成了他投身政治的原动力。 枝野幸男上小学二年的时,原首相田中角荣遭逮捕,给了他野很大的冲击,也使他开始注意政治。 枝野在宇都宫市阳东中学时代,为当选学生会会长出马,据他当年的女同学回忆说:那时的枝野,戴着白手套,穿着白衬衣、吊带裤子站在电梯前讲演,争取投票者,和同学一起兴高采烈地搞选举运动,像一个小政治家。 枝野幸男作为辩论家崭露头角是在宇都宫高中时代。在校学生会主办的辩论大会上,他荣获该校辩论大会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三连冠好成绩,当时的同班同学回忆说:枝野那时常说,他想成为政治家。 在高二的时候,他在学校的辩论大会上进行一次讲演,演讲题目是“考虑日本的劳动问题的、思想体系、公务员、日本教职员工会”,和在日本高中中势力很大的日本教职员工会唱反调,引起了学生听众们的反感,喝倒采的声音响成一片。而他却不无自豪地回忆当时的情景∶ “国会喝倒彩的声音和那时喝倒彩的声音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辩论大会越被喝倒彩也越来劲!” 枝野在学生时代还曾经在日本广播协会(NHK)举行的全国辩论大赛中拔头筹。 考大学时,枝野对自己今后的人生道路做出了规划:如果考上东北大学就当一名律师,如果考上早稻田大学就当一名记者。最终,枝野进入了东北大学法律系,并在毕业之后通过司法考试,24岁时成为了一名律师, 后在日本新党候选人公开招募中胜出,参加了1993年的众院竞选,29岁首次当选众议院议员,先后在细川护熙内阁和羽田孜内阁时参与与法律等相关的工作,并于这年5月脱离日本新党,,1994年村山内阁时加入“新党跃进”,担任政治调查会副会长。 迄今为止,枝野连任了6届众议院议员,而他之所以在日本政坛脱颖而出,可以说全靠现任首相菅直人提携。1996年菅直人担任厚生省大臣时,该部门正因不洁血液致病人感染艾滋病一事遭到全国谴责。菅直人上任后,立即组织调查该事件的来龙去脉。在整个事件中,枝野幸男扮演了菅直人“得力助手”的角色,从调查之日起,他就一直全力辅助菅直人,在确定政府赔偿和谢罪等问题上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还在当时的厚生大臣谢罪大会上担任司会,最终促使这宗“民告官”的历史佳话得以实现。因此枝野也算是和菅直人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老战友”。 自从枝野幸男成为在野党议员之后,先后提出了《关于夫妻别姓选择的可能性的民法修改案》、《行政监察院法案》、《器官移植法案》、《儿童买春、儿童色情禁止法方案》等,法案的提交数和在委员会的发言数拔群,成为“议员立法高潮”的中心人物。 1998年4月民主党结成,他加入民主党,任该党政策调查会首席副会长。在1998年的金融国会上,参与《金融再生关联法》的成立。他排除大藏省官僚和守旧派议员,和有专业知识的青年政治家反复协议作成法案,以崭新的政治的姿态受到关注,与盐崎恭久、石原伸晃等一起被称作“政策新人类”。 2002年菅直人任民主党党首之后,枝野就被委任为政策调查会长,并成为了民主党“虚拟内阁”中的“官房长官”。2009年9月民主党鸠山内阁上台伊始,枝野曾一度被认为将在内阁中出任要职,但最终未能入阁。外界对此猜测,这是因为枝野在党内和小泽一郎交恶所致。 2010年6月菅直人成为日本首相之后,枝野被任命为民主党干事长,但由于民主党在7月份的参议院选举中惨败,枝野遂引咎辞去了干事长职务,不久接受邀请出任干事长代理。 枝野幸男和原内阁官房长官仙谷由人关系非常亲密,他们同属民主党中的“凌云会”,又都是律师出身,可以说仙谷由人是枝野的前辈和老师,他被人称为“仙谷的分身”。 今年1月,在野党追究钓鱼岛水域中日撞船录像流出事件中前官房长官仙谷由人和国土交通大臣马渊澄夫的责任,并在参议院通过了对两人的问责案。多数在野党声称如两个人留在内阁,将拒绝参加在1月24日召开的通常国会的法案审议。为此,菅直人首相在新年伊始被迫进行了内阁改造,他起用时任民主党干事长代理的枝野幸男担任内阁官房长官。 安排枝野幸男任官房长官,一方面是为了安慰被迫辞职的仙谷由人,一方面也是因为枝野幸男是菅直人多年来一起摸打滚趴的战友。 二、从丈夫到父亲历尽艰辛 枝野幸男在政治上可谓一帆风顺,但是在个人生活中,他成为父亲的过程却充满了艰辛。 《金融再生关联法案》在执政党和在野党之间达成共识的1998年10月1日,对枝野幸男来说,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这是他和妻子和子结婚登记的日子。 他的妻子和子当时是日本航空国际航线的空姐,他俩是通过熟人介绍相识的。 在谈到他们初次见面的印象时枝野说:在见面之前我觉得和子可能是比较挑剔的人,但是见面后觉得她很柔和,一开始我就对她抱有好感。 而和子说:我娘家在他的选举区里,经常看到他选举的海报。我见他第一面时觉得他比海报上的相片更帅。 他们夫妇也可以说是一见钟情,结婚时枝野幸男34岁,和子30岁。 结婚3年后,仍然没有孩子,他们夫妇到医院去检查,医生告诉他们∶他们两个都是难以受孕的体质。 枝野本人本不太在意,他说∶我本来就不是世袭议员,也反对世袭,在选举区也没有人问我是否后继有人,但是有人这样问和子,有时在选举活动中因为感冒什么的休息一下,也要有人来问∶是不是流产了呀?因此对和子来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从2002年8月,他们夫妇开始治疗不孕症,先采取人工授精的方法,但是做了三次人工授精,都没有怀上孕,2003年开始,他们开始尝试体外授精法。 由于那时和子已经34岁了,为了保证生出孩子的可能性大些,医生每次将三个体外授精卵放回和子的身体,放了三次终于着床,但是由于和子在炎热的夏天为丈夫选举奔忙,中了暑,最后孩子还是流产了。 2003年11月选举后,再次进行治疗,可是做了几次,到了第六周仍然要流产。 那时他们夫妇陷入了相当深刻的危机,经常吵架。和子觉得枝野只是看着她自己遭罪,什么也不干,非常焦急,觉得他至少也要吃点儿亚铅什么的对体外授精有用的药,天天只对自己说:“加油!加油”,有什么用? 枝野心里也是着急,因为体外授精不在医疗保险之内,一年下来就要花150日元左右,他每年收入中可用作个人生活费的钱,也只有500万日元左右,据说在日本众议院举行总选举的2009年,还不足300万日元,150万日元对他来说可不是小数。他也知道妻子的心理危机已经很重。有一次他们夫妇和东京都石原慎太郎的儿子、原国土交通大臣石原伸晃夫妇一起吃饭,谈起了治疗不孕症的苦恼,石原伸晃夫妇为他们介绍了东京大学病院的医生。 从此治疗出现了转机。2005年12月5日,和子在医院进行了第15次的体外授精和第5次的体外授精卵体内移植,这次没有流产。但是他们夫妇每次去医院检查,都担心出现什么新的异常,每日如履薄冰。 预产期定为2006年9月1日。当时枝野夫妇住在位于东京千代田区富士见的九段众议院议员宿舍,那里的房费很便宜,三室一厅只有6万日元出头,有食堂、冷暖空调、温水等,而且还有护士常住,24小时值班。 7月12日的早晨,枝野幸男要去讲演,当他走到议员宿舍一楼的门口时,突然手机响了起来,妻子对他讲∶已经破水了,赶快回来!枝野手忙脚乱地跑回家,马上给医院打电话。然后就慌慌张张的,一会看一看和子,一会儿又想倒水来,可究竟应该干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妻子焦急地说:赶快叫护士!枝野马上给护士打电话,护士立刻赶来了,做了适当的处置,并打“119”电话,叫来了救护车。 枝野把妻子拜托给护士,自己仍然去讲演了。回到家里,听说妻子明天手术,他就辞了所有的事情,7月13日一直守候在医院里。 经过千辛万苦,他们夫妇得了一对双胞胎男孩,一个叫“佑哉”,一个叫“友哉”,而他们夫妇终于可以“悠哉悠哉”了,真是“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他们如释重负。 孩子生出来之后枝野幸男说∶在治疗不孕症过程中最受苦的是妻子,我什么都没做,现在只有道歉的份。 在治疗不孕症的过程中,枝野深切地感到治疗不孕症医疗的重要,他主张,在根据个人所得和限制授精卵移植次数的条件下,对体外授精等实行国家补助的免费制度。 他认为:在日本面临少子化的今天,解决这些问题也是日本政治家的课题,他也正在他的政治活动中,积极呼吁在一定的条件下使治疗不孕症免费,给予借腹代孕的孩子户籍上的保证等法律的成立。 在第165届临时国会的众议院预算委员会上(2006年10月6日),枝野幸男在对当时的安倍晋三首相的提问中讲了如下一段话,情真意切地讲述了他在有关不孕症治疗问题上的见解∶ “在进入经济政策的提问之前,我想讲一件事。今天的报纸和电视新闻中有一个报道引起我的注意,因此我想向法务大臣提问。在日本,发生了不受理首次请海外女性借腹代孕的夫妻为孩子进行出生登记的事,这对夫妇为此告上法庭。因为他们自己亲自举行了记者招待会,也用不着隐瞒他们的姓名,他们夫妇就是演员向井亚纪女士和原职业格斗家高田延彦先生。而东京高等法院做出应该受理出生登记这一极其正确的判决,但是根据报道,法务省正在研究对此进行上诉。我想在现行法中,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个问题是个死角,因为现行法中没有把借腹代孕考虑进去。其实我也进行过不孕治疗,在这个过程中我的妻子比我受了更多的苦,幸而今年7月(2006年7月),我们经过体外受精生出了孩子。如果我们进行体外授精也生不出孩子,也会感到穷途末路,也会有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也要抓住的心情,因此上述的两位请人借腹代孕的夫妇的心情应该是相当庄严而沉重的。” 三、从官房长官到首相的路还有多远? 在这次震灾中,日本一些政治家在空前的大灾难中不知所措,失态、失言连续不断,在民众众面前威信大跌,只有枝野幸男得到了民众的盛赞。 菅直人总理在震灾发生30个小时后才出来说话,他还在3月19日记者会见中说∶“最坏的结果,可能是整个东日本都崩溃”,引起民众不必要的恐慌。 3月14日晚,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在接受采访时说,日本的政治充满私欲,有必要利用此次海啸,将日本人长年积累的私欲污垢全部冲洗。这是对日本的天谴。石原慎太郎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一片批判声,因为他的说法无疑是在受灾民众的伤口上撒盐。 大阪府议会议长长田义明3月20日提及东日本大地震时说: “对大阪而言,这是上天的恩惠,虽然这样讲不太好,但发生这个地震真是太好了”。长田的幸灾乐祸和失言遭到舆论的严厉讨伐。 媒体认为:大震灾是个“照妖镜”,把日本政治家“劣化”的现实凸现了出来。 而枝野幸男在震灾发生后虽然109个小时几乎没有睡觉,但是仍然镇定自若,逻辑整然,没有失态和失言。 因特网上纷纷留言: “枝野长官,请您睡眠与工作兼顾。”“设法让枝野官房长官去睡一会儿,设法让菅首相从熟睡中醒来”。 “石原,闭嘴!枝野,睡觉!”枝野的献身精神和菅首相的无能为力及其他政治的胡言乱语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有的网站还出现“枝野长官粉丝俱乐部”。 枝野还巧妙地收拾了菅首相的失言和失态,以恢复国民对政府的信赖感。在3月19日的记者会上,有记者问:说“最坏的结果,可能是整个东日本都崩溃”的菅首相,有资格对国民说: “不要抢购囤积”吗?枝野回答说:就我理解,菅首相的意思是:国民要保持危机意识,充满智慧地跨越灾难,政府的立场也是这样。使舆论对首相的批判暂时平静了下来。 许多人认为:在国家的大灾难中,枝野表现出了真挚与坚韧,他是做首相的材料。 3月21日,美国华尔街日报指出: “大地震前认为枝野官房长官是做首相的材料的人并不多,但是现在不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