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资料均有儿子提供,我只是记录和评判。 前些日子儿子说他想去朝鲜玩,我怕他背着我在煤油灯底下读了几本进步的书,一般在这种状况下读书,基本上有强烈信仰倾向,估计准备去实地考查,啥叫扯旗造反,啥叫真正的社会主义。真的还是假的?我在问。 儿子在澳大利亚长大,看不出政治上有何前途,原想帮他灌输点什么主义,最后发现我们这代人很难影响他们,唯一在他们身上能找到的主义,就是BBQ主义,吃喝玩乐。也好,让孩子了解了解一种完全不同的社会形态,不反对。儿子说得也对,共产主义国家剩下不多,朝鲜这种制度可能不会太久,应先去看看。我加一句,以前我们居住的环境也和朝鲜差不多。 他是在网上找到朝鲜国家旅游局的,它唯一一家境外办事处设在北京三环朝阳区,它是专门办理除中国人以外的外国人业务的,中国人去朝鲜一般分部在当地旅行社,我想朝鲜方面对西方人还是有些忌讳,在整个过程中,你会发现他们非常忌讳西方人。 中间的过程闹不清,反正要这个材料,那个材料,主要证明你是不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或者是西方派来被坏主体思想和先军政治的。儿子前一天匆匆忙忙赶到北京,在朝鲜旅行社先开一个会,交待了许多注意事项,并换上朝鲜特殊旅行证。有一个说法,最近中国换了新护照,结果把南中国海,日月潭都印上去了,搞得人家不高兴,不愿盖章,朝鲜也是这意思,你不承认我,我不承认你。 他们按照当局规定每人买了一条烟上了高丽航空,烟是在当地送人用的,我问他最后烟送给了谁,他说他也不知道。飞机是苏制的,很旧。我计算了一下,高丽航空总共两条国际航线,北京和莫斯科,一条航线一架飞机,没有国内航班。所以,有两架飞机就可以开张了。 据儿子说,他们团共十七人,主要是德国人,澳洲人,驻北京使馆人员和两位香港人。其中有一德国人是第十次去朝鲜,我十分吃惊,让他指照片上哪一位,哇,有点驼背,可脸整一个切格瓦拉,未来的本拉登。 我关心的是吃。朝鲜吃得怎么样?从照片上看,吃得不错,但儿子说这不是真实的朝鲜,他们化费的是极高的费用,住最好的宾馆(不是羊角饭店),吃最好的餐馆,和朝鲜现实生活完全脱节。有一情节,说明朝鲜在和中国接轨。饭吃到一半,领队问谁要喝狗肉汤?5欧元一碗。朝鲜人和美国人结下梁子,外汇结算一律用欧元和人民币。香港人说要,结果没喝几口,儿子拍下照片,吐出一撮狗毛。 平壤的城市建设算得上大手笔,马路宽,不堵车,还干净。可号称顶级的宾馆中每天只有一小时热水,马桶没有抽水系统,放一只塑料桶,自己放水冲才行。厕所的手纸,按儿子的说法,就是高级版的墨尔本免费报纸,有点硬还滑,手纸两大不应有的特症都占齐了。电力供应不足,灯很暗。参观朝鲜国家博物馆时,等他们人进去才开灯,不然里面是黑的。 随团朝方有三个人,一个翻译兼导游,一个全程录像,一个领队,有对讲机。结束回到沈阳机场,朝方巳制成整个旅游全过程光盘,40欧元,那把刀也磨得飞快。通过光盘倒可以看到大致情况。 所到之处,金刚山金日成故居,万景台,平壤大学,礼品馆,幼儿园,板门店,主体思想塔,事先都作了隔绝,不见一个朝鲜民众,包括向金日成,金正日铜像献花圈时,若大广场只见一人,一位穿着鲜艳高丽服装,浓装胭抹,大太阳底下,手捧金著,目不斜视,认真学习,导游指导大家以她为背景拍照留念,儿子很激动,拍了许多照,这么假,大叫难得。 你向铜像鞠躬了?按我的想法我怎么都做不到买鲜花(塑料花,早上卖晚上收),向独裁者鞠躬。儿子说,开会时关照过,不照做会被中止旅行,可能会被枪毙。看见一班老外一排笔直,手捧塑料花,心想这帮家伙全是叛徒。还是儿子有智慧,曲线救国,他们商量好,离开这地方就开骂,心里骂。 朝鲜女孩挺漂亮,可恐惧西方人,他们一行参观被腾空的地铁站,100公尺深,据说原子弹也炸不毁。朝方临时找来一个漂亮列车员,一一合影,但儿子说,那女孩非常紧张,看都不敢看我们,拍完照,撒腿就跑。 少年宫的孩子比较可怜,为了他们十几个人,特意开了一场音乐会,表演认真且卖力,训练有素,水平极高。演出完毕,儿子和一帮老外走上舞台(此时台下无人),像真得一样,代表各国爱好和平的人民,送上花蓝,并和演员亲切握手,合照留念,祝贺演出获得巨大成功。我也热烈祝贺儿子,你只有在这种鸟国家,才能受到这般鸟待遇。 金三代金正恩上了《时代》封面,成了时尚第一人,他的发型虽搞笑,却也流行,儿子特意在宾馆理发厅,化了朝鲜人一个月的工资,理了一个大将军金正恩型,他说,理发师认真得实在教人感动,两个多小时,几乎是一根根在剪,看着理完发的照片,笑抽了,和那个跳《江南Style》猪肉佬没什么俩样。 离开北京时儿给我一个电话,语气悲壮:爸,手机马上要收掉了,这是最后一个电话,5天后再跟你联系。寒风瑟瑟,壮士断臂,大有一去不回的感觉。儿子将玩一回历史的串越,这个制度他的父辈再熟悉不过,标语口号,排场仪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中国学朝鲜,还是朝鲜学中国?一个祖宗,只不过其中一个先发了,发得让旁人有点认不出罢了。 儿子知道他爸的德性,回来送给我两本朝鲜翻释局出版的书作为礼物,一本《金日成语录》,一本《金正日语录》,塑料面子,比当年红宝书大点。手拿朝鲜红宝书,心里一包气,怎么两本书,一本中文,一本日文,我问儿子怎么搞的,连中文日文也搞不清?你不成材倒算了,学中文化了爹妈多少冤枉钱。他一看也傻眼,嘟嘟嘴,看上去不是差不多嘛,凑合着看看吧。 平壤走一遭,增进了朝鲜人民和世界各国人民的友谊,同时也架起了这个共和国灭亡的桥梁。儿子得出结论:一切都是假的,假的怕人,这种国家怎么可能有救?我们谈朝鲜,谈这个制度,谈得很多。最后谈到《阿里郎》,我认为,这是专制主义登峰造极之作,极巨大的人工,最高的成本,最豪华的排场,最优秀的艺术人材,和当年中国大型史诗《东方红》一样,完成了对独裁者的歌颂。亲生儿子是懂非懂,可对此表示同意。我问下一站是哪里?他回答:“古巴,不过在古巴前,先把《阿里郎》给看了,爸,我巳订了票。” 那么,你的意思是还要去朝鲜,还要看《阿里郎》?我气极败坏的问到。他回答说是,当老爸的我,当场就翻了白眼。 2012.12.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