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西昌
这山。这水。这城。这景。又熟悉,又陌生。
那一年,倒回去二十岁,也是落叶簌簌的十月吧,送父亲自米易县四川省五•七干校回成都,成昆线刚建成,火车,时通时不通的。汽车送我们从塆丘去西昌換乘火车时,父亲说:"幺妹,西昌的卭海大,泸山高,带你去看看。"那时,我小女孩一个,没见过世面,很向往。
拢西昌未过中午。城外据说有两派"革命"组织,武斗鏖战正急,弹洞数村壁。到邛海,到泸山,象要冒生命危险。父亲虽曾沙场点兵数十载,而今已届高龄,说:"算了,算了,幺妹你来日方长。"
逛街吧,城里只一个十字路口几条街,半个小时就转完。吃了饭就直奔火车站,候车室犹在建中。荒凉冷清的站台上,父坐箱子我坐包,望着对面黄褐色山脉出神。高原的太阳明晃晃的,高原的风凉幽幽的,伏在父亲膝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来曰也真长,二十年后才又到西昌。周围的山依旧是黄褐色,悠悠的长。安宁河水依然清凉,静静地淌。城里,却一点也找不到旧时的印象。十字路囗添了好几个,高楼更不少。滿街的大公共汽车,三轮汽车,出租小车,招揽行人去卭海,去土林•••••• 一转悠,就找不到回去的路。当年和我滿街转的老父,已是天人永隔,此生难寻了。
接待的主人说,西昌的旅游点多,得看好几天,我真有点不信。他们掐指一一道来:第一天去卫星城,要大半天;第二天去彝乡山寨观民族风情;第三天去卭海、泸山、土林、凉山彝族历史博物馆,时间紧巴巴的,汽车得跑快点。这还不算去彝海歃血结盟地,还有螺髻山。
如今我已看过多少高山大川,再也激不起对一个海子的憧憬。最喜欢的是去卫星发射中心,公路两旁有叫不上名来的直直的树,树叶黄灿得眩目,汽车碾过滿地的落叶,沙沙沙,带给你宇宙般空寂壮美的感觉。又喜爱去彝族山寨作客,一大群人前呼后拥地挤进四合乡贾洛古尔老太太家堂屋,黑洞洞的屋子里,镁光灯一闪一闪,老太太按彝乡风俗,用木碗给每个客人敬酒。末了,出门时,乡长对其耳语曰:"酒钱乡里付。"老太太默契地点头。
卭海大,抵4个西湖。泸山高,海拔2317米。美不美,要看你的感触。对它们的梦,我是20年前睡中已失落,一串串掉进卭海里,再也拾不起。
同游的有四川记协,中国煤炭记协若干记者,见我一人东瞧西看,均独往独来,谐呼我为"孤独的女士"。他们不知道,重见月城的这份心情,世上再无人能与我共享。
(此文原发于「四川日报」文学副刊"原上草"专版。时值春节,实思念家人,又翻出来炒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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