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虽然是沮丧而缓慢地过着，小敏还是要照常修课，实验课题倒可以磨蹭一点儿。小敏的系主任艾里斯博士很理解。他跟小敏说，慢慢做没关系，人生不总是一条直线。小敏得到他的鼓励，心里多多少少地放松一些。过了不久，小敏搬了家，这是她按心理师的要求走出的第一步。她搬到了离学校很近的公寓，和一个叫玉薇的女孩相处了。玉薇已经结了婚，她的丈夫在南部一个小城市的大学教计算机，课余还给人家做签约合同。玉薇到这里来学临床化验室的课程，因为那里没有医学院。玉薇身材娇小，肤色微暗，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摸样非常可人，她比晓敏小两岁，言语不多，举止安详，很能听人说话，做事老是不紧不慢的。
她们在一起不久，就成了好朋友。小敏是爱说话的一种，玉薇很快就知道了小敏的旧事。不过，玉薇并没有很多品论。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很贴心地说几句理解的话。小敏听了也就很安慰。
有天小敏刚到实验室不久，桌上的电挂铃响了，小敏接了，听到是杨子的声音，就随手挂了。
“找谁的？”同事老孟问。
“打错了”
正说着，电话铃声又响了，这次老孟接了电话，他听了一会，就对小敏说.
“找你的“
“我有事儿，不想接”
“接吧，小敏 ，你的事儿我听说了，他好像是说什么CD 的事儿。“
小敏想起杨子留给她的车里还有很多CD 忘了拿走，有些精品是他的最爱。那辆小本田是杨子贷款买的，已经付清了。分家之前杨子说留给她，小敏绝没有异议，因为，要她再去买车，简直是做噩梦。这样的念头一闪，她又想起了杨子的好。
她对老孟点点头就接了。
“你有什么事？”
“我的好多CD 留在车里忘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拿一趟，可以吗？“
“不用。我用校园的邮件传递服务给你实验室寄过去。”
“会丢的吧？”
“瞎担心干什么？传送邮件的人又不是古典音乐迷，只怕连Jash Groben ,Celion Dion 都不感兴趣。你又没有什么Michael Jackson 和最近流行的rap, 有什么好怕的。”
“那也行，你什么时候能寄过来“
“等我有空了。”
“求求你，说个准日子，我好看着“
“这已经到了周末，下礼拜。”
“行，那说好了，下礼拜。”
小敏听到杨子在那头叹了一声，才把电话挂了。
小敏晚上回家，玉薇已经快吃完了。她到厨房，煮了泡面，还打了一个鸡蛋进去，玉薇进来洗碗，看了一下面.
“里面没青菜，小敏，要不要加点儿青菜，你要不嫌弃，可以加点我的在你的面里。“
“算了，你明天还要吃吗？”
“我明天再做”
小敏便把玉薇剩下的青菜全到进了面里，面好像又煮的太烂。 吃完了面，小敏看到玉薇的座位前一塌糊涂， 不过玉薇给了她青菜，堵住了她的嘴，她没说什么便把桌子收拾了。她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以前那都是杨子干的。
想起杨子，她便去车里把所有的CD 都拿了进来，摆到自己的床上。她看到一本歌剧集锦，便顺手放进了Radio CD Player . 她看着那些CD, 有贝多芬的第三，第五，第六交响曲，毛勒的第二交响曲，还有柴可夫斯基的第六交响曲。弗迪的歌剧《国王与小丑》，普契尼的《绣花女〉，瓦格纳的《罗恩格林》，她听杨子说这一本是他父亲去德国出差的时候专门买回来给他的。还有几片小提琴集锦，几片莫扎特，贝多芬，德彪西的小提琴协奏曲 。小敏不喜欢那些大部头的作品，她喜欢那些优美抒情的小玩意儿。如贝多芬的小步舞曲，罗曼史，莫扎特的G 小调四重奏，克莱斯勒的《爱的喜悦》，苏曼的《梦幻曲》，苏伯特的《圣母颂》等。 她挑了几碟放到一边，准备自己留下。把其它的归在一起，真不少，起码要放一个盒子，这样的盒子通过校园邮寄，确实挺扎眼的，她也开始不放心起来。小敏就想是不是让杨子来拿一趟好了。
她正在沉思着，歌剧CD 里 “鱼美人”唱的song to the moon飘进了她的耳朵。她不知不觉地屏住了呼吸。那是鱼美人对着月亮的咏叹。她上网查过英文的翻译：
Silver moon upon the deep dark sky,
through the vast night pierce your rays.
This sleeping world you wander by,
Smiling on men\'s homes and ways.
Oh moon ere past you glide, tell me,
Tell me, oh where does my loved one bide?
Oh moon ere past you glide, tell me
Tell me, oh where does my loved one bide?
Tell him, oh tell him, my silver moon,
Mine are the arms that shall hold him,
That between waking and sleeping he may
Think of the love that enfolds him,
May between waking and sleeping
Think of the love that enfolds him.
Light his path far away, light his path,
Tell him, oh tell him who does for him stay!
Human soul, should it dream of me,
Let my memory wakened be.
Moon, moon, oh do not wane, do not wane,
Moon, oh moon, do not wane....
歌声是那样地凄迷忧伤又满怀热望，随着歌声，小敏是乎看见月光下那闪着兰色幽光的大海，海波一望无际地窃窃私语，好像在向陆地诉说那无尽的思念，海浪一遍遍扑向沙滩，喘息着，粉碎着，却永不停止。 而月光下那美丽的少女，身披轻纱，无语望月，默默祈祷着人间的爱情不再遥远地不可触及。
然而，不管如何，都是王子负了心。可怜的美人鱼呀，却宁愿化成泡沫。那样的爱，王子还是不知道吧。迪斯尼把这古老的童话演绎成了一个美人英雄的故事，泾渭分明的黑与白，那是孩子们的世界，而她的世界呢？现在变成了灰色。她恨杨子，也恨自己，她恨样子甩了她，也恨自己以前太大意，没有好好珍惜扬子的感情。如果她象美人鱼一样地爱杨子，杨子是不是不会和别人好。杨子的新女友会那样爱他吗？世界上有美人鱼对王子那样无私的爱吗？
带着这个问题，小敏又去看了心理师。
“那样的爱，可能有，但很少很少。你是不是觉得后悔？”
小敏点点头表示认可。
“你大可不必。即使你很爱你的男友，他想离开你的时候，他一样会的。这个世界上，虽然一个爱人可以被另一个爱人所取代， 但没有一个爱人是相同的，所以没有一种爱在思想意识上可以重复，爱也有个性。只要一颗心是自由的，感情就是自由的。没有人能限制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许诺是没有用的。虽然某人也许已经在爱的轨道里，道德会认为那是错误，但是道德只能限制感情的发展，但不能限制感情的发生。”
“那，爱不是没有了安全的保障？”
“如果你要在爱的关系里寻求保障，只有更让你感到不安全。爱的本身是一种保障，相爱的时候，爱情的感觉就是一种保障。”
“有没有永远的爱呢？”
“看你怎么想。有些人，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白头偕老，谁也不会否认那是永远的爱。但即使是破裂的爱，也有它的永恒性。”
“这怎么理解呢？”
“我前面说过了爱的独特性。你们相爱的时光只属于你和他，那些美好的记忆，没有人能夺走。即使你们选择淡忘这段爱情，但却不可能完全从记忆里抹杀。”
“旧情人复合就是这样的例子，是吗？”小敏突然想到了书里读过的故事。
心理师笑了，她看着小敏说“的确。但是，你千万不要从一个迷惘陷入另一个迷惘。人们还是注重于每天面对的人事，而不是记忆。特别是不愉快的记忆归根到底是人们不愿意再想起的。所以，复合是取决于爱侣破裂之前相爱的程度和决裂时的丑陋程度。时间到了，今天就到这儿。”
“我可不能原谅你。”小敏走出心理师办公室的时候这样想，好像杨子已经在那里求她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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