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三十多年前,外子来加州理工学院做助理教授,第一个感恩节就在安迪家过的,到今年我们又去他家过了。多年来我们忙事业,忙孩子,也开过不少次感恩节派对,我对烤火鸡也很内行。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多次进进出出安迪家,所见所闻都历历在目。安迪是外子的同事,行星科学系的教授,为人豪爽低调,喜欢运动,篮球排球乒乓球等都少不了他。他在众人中如鹤立鸡群,高高瘦瘦的外形三十年不变。他在家裡每年都举办感恩节与国庆节聚餐,从未间断。他非系主任,又不爱出风头,他的出发点无非是提供自己的家给同僚与学生们来聚会。他的妻子莎拉也跟他个性相似,如温吞火似的低调,说话的声音很细,谁也猜不出他俩都是教授,还养了五个很出色的子女。 头一次去他家真让我大开眼界,来的客人可多,起码四五十位,有学生,同事,他们的家人,小孩,朋友等等。我不大跟陌生人讲话,偶尔会有外子的同事或学生跟我们打招呼,人来人去如流水似的,我在旁边静静的看热闹。他们的房子可真是庞然大物,高高的两层楼,进门左边是大厅,里头空溜溜的没甚麽家俱,一套旧沙发放在窗底下,看起来孤零零的。右边的大饭厅,餐桌放在中间似乎小了尺寸,厨房的烤箱有两个,火炉装在中间,样式很古老,橱柜都是到天花板。而天花板又特别高,比平常的大约超出三分之一,听说二楼有六间睡房。房子后的车库上面还有专门给佣人住的房间。巨宅落在帕萨迪纳老城的豪宅区,附近的地面积都很大,大概有一英亩。前院的草地宽宽一整片,从马路往上爬要走一大段路。后院四周种了很多高大巨树,在草地上可以打排球,院子后面还有一个长方型泳池。我想安迪的收入不可能买得起这栋巨宅,听说是他父亲给的一笔遗产。我又想要用多少功夫打扫,又要多少钱维修,就算送给我们住也供不起。 安迪与莎拉的五个子女今年都回来了,他们的眷属加上儿女听说有二十人,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我依稀还记得他们小时候的模样。大女儿已四十多,是南加大的生物系教授,大儿子是国家森林局的内州地区副主管,二女儿是律师,三女儿才三十出头,是谷歌主管,小儿子刚从商学院毕业。他们每人都长得高大,而且跟父母一样平和开朗,招人羡慕。他俩管教儿女自有一套,家里不装电视,大家都喜欢运动与户外生活。从小不给他们太多管束,顺从各人的个性发展,大儿子立志做森林看守员,老爸不加意见。小儿子大学毕业后,要在家写剧本,老爹老妈二话没说,听说后来他还学衝浪,做义工教师等等,两年前才决定读商业管理。 在客厅内摆了两行很长的饭桌,铺上白布与餐具酒杯,容得下五十人。他们家的感恩节都是自助式的,各人带一些自己做的菜,也有带酒,饮料或甜品,主人家做两只大火鸡,摆出一大盆沙拉,或者烤红薯,七拼八凑,式样很多,不同风味的美食,有中东的甜品,串烧,意大利的披萨,墨西哥的麦饼,北欧的酥壳馅饼,多姿多彩的沙拉,还有美味的各式甜派,当然我会带炒麵或炒饭等等。主人并没有要求带菜,对空手上门的客人也一律欢迎,菜的份量从没有缺过,好像有一个很精明的人在暗中安排一切。一般烤好火鸡时,已是下午两点,主人切好火鸡宣布开饭,大家到饭厅内排队拿菜,盛了满满的一大盘,然后在客厅的长桌上随意找一个位置坐下,享受一顿丰盛的午餐。 坐你旁边的常是不认识的人,在友好温馨的气氛里,大家毫无拘束的聊天。安迪家每年都有一个游戏,就是在吃完大餐前,他会掷三块股子。然后决定每人要介绍左右或对面的客人,如此一来,认识别人便是我们聊天时的功课。外子坐我对面,安迪坐在桌首我的左边,他与我互相交流了一些话题,讲了他与莎拉相识过程。他们在大学念书时,五十年前的暑期,同时申请去了海洋研究所读暑期班。两人一见钟情,1961年安迪大学毕业便结婚,莎拉还在念大学最后一年呢。我问他家长会反对吗?他说不会。安迪掷股子,今年每人要介绍坐在右边的人,我的右边是一位在南加大读法律系的日本女学生,是莎拉在大学抽签中抽到两名外国学生之一,同来的另一位是中国女生。莎拉请了她俩来过节,她们都是首次在美国过感恩节,既好奇又兴奋,还是头一次吃火鸡。我想起三十二年前我们初来乍到的心境,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都是过来人啊。感谢安迪与莎拉多年不断的付出,在感恩节给这麽多人带来温馨与美好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