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当过知青,1969年9·18离京到1977年返城。8年“扛锄”,不亦悲乎——请注意,是“悲”不是“苦”。比起插队时跟乡亲们学扒树皮充饥的堂姐;比起插队时全年一天不休也挣不到一张回京火车票钱的学长;比起那些屡受认为是去抢他们工分的老乡排斥、白眼儿的同学,我无苦可诉。更不要说比一比中国农民的世代之苦,还有在战争年代,不但吃尽苦头还要出生入死的国、共老兵了。但毕竟是从一个动荡的历史时代走出来的,因而在此斗胆简说个人感受:
其一,毛大人自己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指出的中国落后是因为中国农民落后,“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可当在他领导下的革命狂把中国经济搞到崩溃之时,草率制定权宜之计——还是那张嘴、还是那个落后的中国、还是那些农民,却变成了,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如此这般,我等青少年被忽悠到农村,美其名曰: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骗术古来有之,然而蒙骗青少年以掩盖自已治国决策之过可谓大耻矣。如今反思,孰能无悔!
其二,我们这一代人从懂事开始就被告知,人生的路要自己决定如何去走。哪晓得,我们被隐瞒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实——自己只能决定如何去走一条已经被“党”规定好了的路。我们是一代长在魔鬼宫殿里的小鬼,浑不知与魔鬼为伍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的代价就是,绕了一个大圈子,走了一条本来不该走的路。我们没有能够用自己的虔诚和热忱改变当时农村落后的现实,我们用一生最美好的时间段进行了一场毫无意义的搏斗(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最终落荒而逃,以失败告终。如今反思,孰能无悔!
其三,想当年,俺们捧着鸡毛当令箭,满心欢喜地去接受再教育、去与贫下中农相结合、去扎根农村时,全然不懂,消除城乡差别、建设强大祖国应该是农村接近城市——兴建工业、扩建城市、缩小农村,而不是把成万上亿的城市居民下放到农村(城市干部下放五七干校和工厂迁移到三线也在此中)。那时节,单就青少年成百万上千万,呼啦啦蜂拥而至,为推行阻挡社会车轮向前滚动的权宜之计贡献力量,无异于被助纣为虐。如今反思,孰能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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