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里来来回回 月亮从西边的山坳里刚刚升出来,象一个羞涩的小媳妇,不太清晰地笼罩在我和母亲的身上。 已经有些晚了,看着那朦胧的月光,母亲执意要我陪她去一趟舅妈家。 我说,明天去行吗?真的担心母亲,出了门还在想劝阻她。 可上了年纪的人就有上了年纪的人的固执,一如这月光固执地照在我们的身上。 除去白天的燥热,路边的小草在月光里探出长长的脑袋,蚊虫似乎也匆匆忙忙地从地底下钻出来,想在大地凉爽的怀抱里撒撒娇,我不再劝阻母亲,这样的夜晚一定是想和我一起出来走走?或许有太多的牵挂,如上一代人。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一条路,其实我已经走了几十年了,也许从母亲的怀抱,到父亲高高的肩上,到翘着两条小辫子,而母亲就更加数不清,母亲絮絮叨叨地故事里许多的来来回回。 路真的不远,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母亲走了许多年,洒脱中总见母亲大步如飞,不想,今晚的路早已修得平平坦坦,而母亲却如小女人似地挽着我的手,从未有过的举动。我一阵心酸,我看看母亲,鱼尾纹纵横交错在月光里。 忍了忍,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说,要不,我们休息一下,此时我仍然能感觉到母亲的呼吸七上八下。 母亲说,还是赶紧走吧,不知舅妈现在好一些了吗?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白天看她感觉还不错。 老了,难说。母亲说这话,一脸的无可奈何。而我却不知该说什么,生老病死的话题我总想极力避免,一种无奈的逃脱,可世间事总是这样你无法不面对,父亲去世,我认为我稚嫩的双肩无法承受这样的苦难,很长时间心象压弯了的高梁。 母亲和舅妈几十年的姑嫂,艰苦的岁月从未红过脸,这很不容易,互相帮衬、体贴着过日。 大舅不知是黄埔多少期的学生,却因喝酒闹事砸了戏园子,被开除回乡,从此消沉。这话是许多年前从母亲隐隐约约对舅舅的责备声中得知,可我那貌美如花的舅妈在艰苦生活中漫漫消磨了她的青春和美丽。把六个孩子拉扯长大,却从未听过她的怨言。 银色的玉盘挂在天际,银白的光辉洒在四周,那年也不知是几岁,也不知是如何去的舅妈家,甚至不记得是怎么回来的,可唯一清唽的是:我在我们家后面那弯弯曲曲的竹林里的小河里来来回回地走着玩着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一抹口袋,舅妈给的两个鸡蛋碎了,湿湿的、粘粘的、黄黄的全在我的口袋里,才记起舅妈曾交代我回家一定要交给妈妈,可只顾玩,早忘记了。 让我记住的,我没有记住,可没让我记住的却一辈子也忘不掉,真真实实的如月儿挂在西边。 月光将我和母亲的影子拖得长长的,除了偶尔有一声二声的狗叫声,乡村的路安静极了。 我们到了舅妈家的门口,可他们的门已关了,灯也关了,没有一点儿 声音,只有那一轮姣洁的月光浮在天际。 母亲依然挽着我的手腕,我们明天再来吧 对着月光,对着大地,我祝愿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