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作者:汉卿
我们也有过青春年华,但它们不幸地交叉于那个迷茫与艰苦交织的年代;我们也萌芽过淳朴炽热的爱情,但我们没有情人节,没有鲜花,也不能瞬即给对方发送痴情浪漫的短信。
年轻的读者一定想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我们是用什么方式去表达对恋人的爱慕之情? … 北京某所中学的物理教研室里,教师们,结束了当天的全部课程,又围在一起开始读报学习了。我坐在教研室里的一处角落,心不在焉地反复折叠和展开着手中的一张白纸。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心里一直空落落的。我什么都干不好,什么都不想干。正值夏季麦收的季节,她几天前带着学生去京郊参加抢收麦子的劳动去了,要一个礼拜后才能回来。窗外天上,乌云密布,远处传来隆隆沉闷的雷声。我的心思在远处,“看着”她正领着学生们,赶在下雨之前,抢收还在田地上的麦子。我思念着她。思念她那闪烁聪明和智慧的目光,思念她那亲切和蔼的话语和笑容。
我又一次地展开了手中的那张白纸,把它平放在桌面上。机械平庸的念报声和在室内缭绕的烟雾,把我推进了半醒半睡的梦乡。当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突然发现,摆在桌面的那张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她的名字。我赶紧左右张望,收集着周围老师们脸上可能流露的信息。心想,如果旁边的老师注意到了,我在纸上重复不断地写着她的名字;此事一旦在学校传开,那很快就会成了全校职工谈笑的话题了。还好,我没有看到周围的人流露出任何异常的目光。我赶忙偷偷地把那张纸收了起来。
我们的学习时间结束了。会后教研组长把我叫了他跟前。让我明天早上去一趟区电教所,从那里租一部故事片。下午由校办厂的汽车,把我和另一个也拥有放映执照的年轻教师,以及放电影的器材运到京郊,给自愿参加麦收的学生和教师们放一场电影。
去放电影的那天下午,雨过后,天气十分的爽快。一路上,我坐在东风130汽车的后车箱里,望着蓝天白云衬托下向后驶去的杨树,闻着迎风飘来泥土的芳香,心情感到由衷的愉快。
车开进了京郊农村的一座场园。老乡和来这里参加麦收的同学们,都知道我们要在今晚为他们放映电影。他们兴奋和期待的心情是可以想象的。他们提早地收了工,把场园打扫的干干净净,农具和收割下来的麦子都堆聚在场园的两侧,场园中间留出了宽敞的空地。天很快就要暗下来,场园周围还是出奇的安静,只有几个小孩早早地来到了这里。我们在场园的两根电线杆上挂起了喇叭,在电线杆之间,搭起了白色的银幕。在场园一侧的两张办公桌上,我和我的同事,各自架起了16 mm的放映机。我们协调了各放映机在银幕上投射的光斑,聚好了放映机镜头的光焦;影片胶卷也已经从放映机前上的圆盘上被拉下来,通过导轮,通过光门,又经过导轮,挂到了放映机后方的空盘上。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虽然还没有看到学生们的身影,但我身上所有的感官神经在告诉我,他们都在忙着洗漱,忙着吃晚饭,急切地等待观看这场电影。我虽然还没看到她的身影,但我可以猜想,此时的她,可能正在厨房,提着一网兜她让她的学生昨晚在田里抓来的田鸡,求着大师傅给我专门做一顿特别的晚餐。
几天聚集在心中的愁云散开了,我马上就又可以见到她了。我有好些话要跟她讲,我东张西望,寻觅着她的身影,想赶快地走到她身旁。她就在不远的地方,怎么让她知道我来了呢?我突然想起带来的录音带。马上走到放映机旁,从箱子里取出录音机和磁带,通过场园高挂着的喇叭,播放了我和她都十分喜爱的曲子…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 哎,红得好像,红得好像燃烧的火, 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
一首来之辽远广袤,具有浓郁塔吉克族风情的情歌,突然响彻在京郊一座村落的上空。多年来,人们听惯了《大海航行靠舵手》,《我们走在大路上》等歌曲,那千遍一律的曲调已经把人们变得机械和麻木。而我今天在这里播放的,这一曲优美凄凉的歌声,以极大的反差,撼动了那禁锢着人们心灵的枷锁。一瞬间,包含在歌声中,那深深的爱恋之情,融化了埋在心底的坚冰,掀起了层层的浪花,把我们又回归到了最原始最淳朴的情感之中。
夕阳西落,天际上的云彩,红得好像燃烧的火,染红了半边的天。她一定也看到了,她一定听到了。她一定知道了,我就在她身边。
还记得,在学校的播音室里,我们曾经一起听过这首歌曲。我们一遍又一遍地听着。歌声正好表诉了我们强烈思念对方和永远相邻在一起的愿望。
花儿为什么这样鲜?为什么这样鲜? 哎,鲜得使人,鲜得使人不愿离去, 它是用了青春的血液来浇灌。
我突然感到一股灼热的目光落在了我的后肩膀上,那滚烫的感觉让我马上回过头去。
啊,我又看到了她那深情的目光,那甜蜜的微笑。她,作为班主任,不能离开她的学生们。她站在远处不停地向我招手。微风吹散了垂落在她额前的头发,我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她眼眶里滚动的热泪。
啊,爱情,为什么这样的苦痛? 02-09-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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