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恐怕与这脱不了干系,”望着沉沉的夜,室内的温度不住地往上升,俺这样想着。前个星期的一次雷雨,电停了,天凉了,俺大开门窗,大发豪兴,竟然写了一篇歌颂断电,要在“纯净夜色”中乘凉的文章。如今,更大的暴风雨后,电停了,天凉了一夜后,迅速升温,回到了37-38 C度的范围,电却不来了。俺被火辣辣的夜色包围着,脑门上冒着油汗,心里泛起阵阵无名的恐慌。 在地下室凑合了一夜后,突然发现自己变得像外星人一般,对眼前的一切都不熟悉了。空调开不了,冰箱门不能开,风扇不转,微波炉不响,电视,电脑全不能用;而能用的纸扇,收音机却不知在哪里。仿佛一转眼,家里主要信息源都被屏蔽掉了。 “淡定!”俺这样告诫着自己,“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电也会有的。” 淡定了一天后,电还是没有,终于忍不住给电力公司打电话。在电费帐单上找到了报告断电和追踪断电处理的电话号码,第一次电话打进去,在录音系统里转来转去,最后,说是留下电话号码,公司会尽快回话。随后就再没有电力公司的音讯了。第二天再打,很振奋,有一个讲标准白人口音的女性接电话了。既往经验告诉俺,这样的情况,问题比较容易解决。果然,该女性深沉地对俺的遭遇表示歉意,俺一霎那仿佛感到气温都凉下来了似的。 “什么时候能恢复供电啊?”俺随后问道。 “不知道”。 “目前进展怎样啊?” “不知道”。 “什么时候能知道目前的进展啊?” “不知道,整个地区有40多万人没有电,我可以告诉你去哪里避暑乘凉。” -- 又是乘凉! 此时手里的电话要不放下就说不过去了。人家电力公司的电话开头可是有一段录音,说这是“comprehensive outage”,这字面上的意思是大面积可以理解的断电,言下之意自然是,咱可不负这个责任,所以,有苦也别冲着咱来。 在无所事事中煎熬,就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那些所谓绞指头,咬指甲,来回踱步的招数全不管用。室内又闷又热,让人心烦意躁, “看来只好向朋友求救了”。电话中,俺怯生生地问朋友:“可否上您家做一段时间难民?”,朋友的慨然应允让俺安心不少。赶快把冰箱里的食品一股脑地装进冷藏箱,驱车去了有电的光明之地。 这些年来,在此移民国度,俺知道,做难民也不容易。等到千辛万苦通过了难民资格审查以后,如何谋生也是一门大学问。在朋友家里,俺将脑子里有名的菜谱一一搜寻,手脚麻利,飞快整治了一桌饭菜。望着热腾腾,香喷喷的各色菜肴,俺知道这色和香是有了,就等朋友品味了。饭后,朋友将手贴在肚子上,作顺时针旋转,说道,“很好,今后你就负责做菜吧。”此时此刻,俺心里那个激动,和当初申请绿卡面试时,面试官腆着肚子也说很好,让俺回家等候录取通知书时一个样。 在朋友家混上吃了,就不好意思还要像朋友已经发出邀请那样再赖着住宿。这样的安排,已经将最闷热的下午排开了。夜间开着车回家,夜还是那样沉沉的,却感到屋子里没那样热了。将洗澡水的温度调到几乎接近凉水,出浴室后,竟感到一阵凉风吹过来。再在街区散步,确实感到没有以往同样温度那样热。仔细想想也应该是这样,以往有电时,家家都往自己家里灌冷气,可这能量是守恒的,大量的热气自然弥漫到了街区。谁家不制冷,谁家倒霉。现在,无电面前人人平等,太阳一落坡,没有热源了,热气只往天上走,地面自然清凉得快些。 这样的日子过着过着,小时候消暑的法子在脑海中逐渐恢复过来。每晚将窗户大开,将夜凉的温度引渡进房间里,其实,无电了,门窗开着,室内外空气时常流通着,环境是静悄悄的,人也这样静悄悄地坐着,慢慢地,安闲又回到了心里。早晨上班前,再把门窗紧闭,将升上起来的热气拒之门外,同时,还在各个房间里放几大盆凉水,利用水比热大的特性,阻止室内温度很快上升。下班后,这水又变成了浇花浇树的良好资源,充分利用。从朋友家回来,洗洗刷刷后,摇着找出来的纸扇,晃悠晃悠的,在沙发上坐着太热,俺就坐在地板上,别有一番随遇而安的风味。既然动则出汗,很难做事,何妨虚心养性,把日间纷纭的思绪全抛掉,心空了,人也能坐定了。这种无思无虑的夜晚时光,加上摇扇安闲,不摇扇出汗的情景,不就是幼年乘凉时的感觉嘛。 当然了,和当年乘凉比起来,俺也小小作了个弊。俺在朋友家时,将电脑电池充满电,回家洗洗刷刷后,在厅里安闲至夜深,再躲到地下室的卧室里,读起电脑里储存的仙侠小说来。云游于宇空,体验着思维的创造力与无限包融性,等到电池快用完时,头一靠枕即入梦乡。此时,地下室的温度是25 C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