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儿明天十岁，今天他仍然称自己九岁，不知今天九岁的他，和明天十岁的他有什么不同。十岁，幼学之年，当是人生一比较大的里程碑。孩子十岁，父母十年。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想到大儿的十岁，有些激动地对妻子说，大儿将十岁了，妻子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是啊，你也不是刚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在激动大儿的十岁还是感叹我这十年。 第一次见到大儿时，他已经八个月大了。在机场，妻子把他往我怀里一塞，转身去取行李。说实话，也许没有正真地经历过，对儿子，爸爸两词的理解，远没有现在深刻，甚至有些新奇地，小心翼翼地象捧着宝贝一样捧着大儿，手里感觉的是有点粘粘的，有些湿的大尿包。大儿没哭没闹，忽闪着毛茸茸的大眼睛，打量来往的人群和外面的汽车，是不是和我一样新奇？他不记得，我也不知道。 这十年，中国国家主席由江泽民变成胡锦涛，美国总统从小布什变为奥巴马，俄罗斯的普京一个漂亮的回马枪，还是总统。这十年，我们搬了四次家，汽车由捷达变成Sienna，多了二儿，我换了三家公司，大儿渐渐地在长大。老祖宗发明"渐渐"一词，真是把中庸之道发挥至极致，在不变中变化，这个渐渐也只有许久不见的亲戚朋友才能看到。人们常说，头上两个旋的孩子倔，大儿头顶三个旋，不知有什么说法，是哄好还是说好，横竖，好歹，里外，左右···，反正小爷我就是不吃那一套，每每斗法的结果总是他在哭，妻子也在哭。好在随着这个渐渐，这种尴尬的场景倒是少了许多，我想也许是这渐渐大了，有些懂事，这个"哄"还是愿意接受的缘故。 大儿喜欢奶奶，奶奶喜欢大儿。每次奶奶过来，他都要和奶奶睡，他总觉得，奶奶是他的奶奶，全然不理会还有弟弟，还有堂哥堂姐们，睡前总是要和奶奶咕叨几句。他希望奶奶一百岁，他要给奶奶生一个重孙。记得刚会说话那会，奶奶喜欢抱着大儿，让他叫奶奶，她哎一声。然后她喊大儿，孙子，她希望大儿也能哎一声，祖孙俩互动。常常是她说完"孙子"，大儿茫然地看着奶奶，你答应，哎！奶奶教着。孙子，你答应，你答应"哎"。大儿终于学会了，但不是和奶奶，而是和舅舅。一天，妻子打电话给她弟弟，让大儿叫舅舅，妻弟叫大儿的名字，见电话里没动静，就说，答应啊，你答应啊，大儿听懂了，哎！孙子哎。 大儿一直胆小，两三岁时，每次进电梯时，都要准备一下，再蹦过地面和电梯间的那条缝。因为胆小，游泳要花比别的孩子多好几倍的时间才能过一级。曾今坐在泳池边的小滑梯上，两手紧紧扣在滑道的边，嚎啕大哭，就是不敢滑下去。不过看完夏季奥运会，也为孙杨所激动，很是豪情地问我，爸爸，啥时去游泳？后天，新的游泳课将开始，但愿我能有一个意外。 大儿喜欢音乐，曾问过大儿，十岁生日，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礼物，钢琴。记得，大概三岁多，一次在大伯家，在哥哥姐姐们表演完后，他自己爬到琴凳上，一边按着琴键，一边唱着ABCDEFG···，自弹自唱投入得很，但一直到八岁才开始正式学琴，不过进步倒是挺快。学琴晚，我是因素之一，一直觉得音乐只是一玩票，何况我不是朗朗爸爸。地下室有架老钢琴，调音之后仍然可用，大儿一直在上面练习，但每次下去弹琴，总需要人陪。随着级别越来越高，每天需要练习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多，楼上有架钢琴的话，他就可以随时高兴随时弹，提高可能也会更快一些。钢琴不是件小东西，在经济和质量间寻均衡，有些耽搁，但我想会尽快满足孩子。 大儿喜欢看书，喜欢科学，喜欢外太空，知道地球上每一个国家。奶奶曾做过地理老师，上届世界杯时，奶奶不懂国家的英文名称，大儿就在地球仪上指给奶奶看，给奶奶翻译。大儿几次打电话进TVOkids节目，现场问答，赢过几个小奖品。现在他的理想就是有一天，能去NASA工作。暑假，在华盛顿的宇航博物馆，感兴趣的是各式航空发动机和麦当劳，走前在礼品店买了个航天飞机模型做纪念。有时，他问我，爸爸，在NASA上班可以挣很多钱吗？我告诉他，如果能在NASA上班，不仅仅是为钱，这是你喜欢的工作，是做科学研究，是一些很有意思的事，他似乎明白地"嗯"一下。奶奶一直说大儿聪明，说：不是自己的孙子才夸，搞了一辈子教育，这一点还是看得出来的。也许奶奶是对的，但大儿性格决定了他的未来，如果碰巧从事他喜欢的工作，也许有可能，但愿吧。 大儿喜欢Lego，家里四处散落各种小部件。其实大儿在成长的同时，也在教我如何当爸爸，从最初的一味要求，渐变成现在的比较宽松，去沟通，去夸奖。他领着弟弟，把家里翻得到处都是玩具，墙上随处可见的印记，各种纸盒，剪碎得纸片，我也不生气，这是孩子的天性。如果有一天，他如成人般循规蹈矩，把家里弄得井井有条，他就长大了，他的童年梦也就不在。人生如上了发条的钟，会一直走下去，不管将来他的事业多么成功，生活多么幸福，但再也不会有童年的无忧无虑。静静地看着他成长，不要去纷扰那梦。 大儿的鞋带永远有一个是散开的，穿衣服永远只扣最上面的一个扣子，和弟弟在一起也一直是三分和平，七分战争，每天早晨总要在我身边躺一会，这就是我的大儿，一个缺点和优点一样鲜明的大儿，我爱我的大儿，连他的缺点一起来爱，但愿今晚他能有一个最后的美好九岁梦，明天他将十岁。 补，原文写于大儿生日前夜，最初作为专栏文章刊登在多伦多的《绿色生活》，大儿现已十岁又一个半月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