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朋友的近作,贴在这里,献给天下的母亲.
慈母手中线 游子心上衣 张守信
居美二十载,每逢母亲节都没能与她面见,献花,表达做儿女的对她的敬意,只能越洋电话问候,再拿出老母在八十岁时为我亲手缝制的棉裤欣赏一番,以表心中思母之情。
我的家乡在中国的东北部。冬季是天寒地冻,漫地冰雪。儿时家中贫寒,冬衣不暖。严冬时节我放学的路上被冻哭是常有的事。那时全家八口人的棉衣夏装都属母亲一人亲手缝制。无论寒暑,她白天上工,夜晚在灯下飞针走线的缝衣是我印象中最常见得影像。多年来这样繁重的缝纫使远路来看望母亲的三位姨妈深感心痛。她们从自己也很羞涩的包中集钱,为母亲从旧货店买了架缝纫机。我至今仍记得母亲当时初学咋练缝纫机时的愉悦表情,她神情就像缝纫机牌子上的小飞人一样轻松快乐。我十八岁那年夏天穿上了母亲缝制的一件白色带兰条的新衬衫,第一次感到别人夸母亲衣服做的漂亮时那种自豪的心情,也体会到心上衣不只是女人体会的。
黑龙江的冬天极为寒冷,母亲做的棉裤也可称独家绝活。她说棉裤是身体保暖最重要的,男人在户外弯腰干活时后腰受凉,风寒就由此而生。她做的棉裤是在腰带往上再加五寸,这样无论你怎样弯腰工作都风雪莫进。没想到母亲这一独门设计在三十年后与江主席齐胸的高腰裤保持了一制,但与底腰裤露股沟比是两个极端
让母亲棉裤名声大噪的是有一年她为大哥做的棉裤。她在匆忙中不小心把右手侧的裤兜做反了方向,兜身成了由侧向后装东西,兜口如平常看不出任何毛病。大哥用这口袋存放东西也习惯,他手背贴身,手心向外也可正常取放东西。但一日,他遇到小偷将手伸到口袋里时不知是反的,把手蹩住了,被大哥抓了个正着。事后大哥逢人讲起并演示,着实让大家笑得眼泪直流。万没想到这也使母亲做棉裤的名声由此大噪。大家都知道我全家人及很多亲朋好友的棉裤都是母亲所做,说不定哪一人也有暗设机关,让小偷上当也说不准。
我八十年代来美时,当真让母亲担了不小的心。她说我只身一人,没有户口和粮食关系,多花许多冤枉钱买黑市粮是肯定了。又见我走时也没带冬装,让她老人家就落上了一块心病。虽然大家一直告诉她美国什么都有,你不用担心。但她确信一定不会有她独家专制的棉裤。
母亲八十岁那年,她听说我腰受了伤,想到冬天已近,儿没有她缝制的棉裤护腰,便不顾他人的劝阻,又带上花镜,给我缝制棉裤。棉裤作好,她叫人帮忙寄给我。大家都说你儿在加州,那天气暖,用不上你的棉裤,别浪费那几百元钱的邮费了。她不信,说看电视了,美国大风雪,人都冻死了,还能用不上棉裤,哪地方的冬天也冻人这是一定的。别人不帮她,她自己打车到市内邮局,又拿出我的通讯地址,求邮局的女孩帮忙寄出了包裹。回到家她又对大家讲,求你们办事太难,看我自己也办成了。大家笑了,无话可答,知道她花了这番功夫和一个工人全月的工资,那颗悬着的心是放下了,也就心安了。
圣诞节前我接到包裹,全家为这礼物着实大笑了一番。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是喜悦,是感激,是思念,五味具全。夜晚在床不能成眠,叫醒妻子,我穿上母亲寄来的棉裤,上身只穿体恤衫,手拿当天报纸,趁着夜晚没人看见我这奇怪的装束,到自家房外种的西红柿旁,一手摸大红的西红柿,一手展示当天的报纸,照下了这张奇怪的照片。后来我将照片寄给母亲,也只是告诉她,你的棉裤我穿上了。并没说只能半夜没人看见时穿上照像而已。
零七年春节,我决定回东北的家乡与母亲过个二十年来首个团员年。为防寒冬,我带上了母亲缝的棉裤。谁知还没到家乡,大家就说现在天气变暖,已用不上这么厚的棉裤了。到了家乡一看,大冬天街上竟有穿裙子露大腿的摩登女郎,暗叫世道和天都变了。即使我想穿母亲缝的棉裤,甘心当位乡下土老帽,可街上的冰雪都有些化冻,我还是别穿上流汗,给天气和世道加热了。心上有衣,冷暖自知。
母亲节将至,写下本文与大家分享,也与我那不识字,也不知道世上有母亲节的母亲同心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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