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届诺贝尔文学奖结果公布,得奖者为日裔英籍作家石黑一雄。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再次与诺贝尔文学奖失之交臂,尽管他的知名度远在石黑一雄之上。作品的影响力和流传广度恐怕也更胜一筹。获奖结果公布之前,村上春树依然如前几届一样,被认为是最热门的可能获奖者人选,但结果仍然只是一场玩笑(当然只是对于村上春树而言)。村上春树与诺贝尔文学奖的关系好像两条平行线:虽然并不渐行渐远,却总是近在眼前而无相交之时。许多人将这种情况戏谑为“陪跑”——每次他的名字都会在候选者名单之中出现,但每次奖都轮不到他,他好像从前美国总统小布什的保镖,总统晨练跑步时紧随身边陪着跑跑而已。 常年“陪跑”想必不是有趣的事情,即使对喜欢跑马拉松的村上春树而言大概也是一样。不过他好像更烦的是那些苍蝇似的记者,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头没脑地问点类似“这次又是陪跑,有何感想?”之类的“马鹿”问题。村上春树抱怨说他都不知道对那些记者说什么好。 我猜村上春树其实对于诺贝尔文学奖本身恐怕未必那么在意。他对于得奖与否的态度也许是:得到了,锦上添花固然好;得不到也无妨。至少不会垂头丧气茶饭不思。只要那些烦人的记者不去打扰他,让他得以清静,能够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比如跑跑马拉松,编编1Q84之类的,想必他就满足了吧。 村上春树是高产作家,小说写了一大堆,还有好几本随笔集和游记集。他的生活与一般的小说家也就是我们说的作家很不一样,写作之外喜欢跑马拉松。他多年独自跑,每星期跑上百公里,积累到现在他的两条腿所跑过的距离足以绕地球一圈,别人对他的这个自讨苦吃的嗜好觉得不可思议,他却乐在其中。世界各国举办的马拉松公开赛,他差不多都会去参加,当然不是为名次,就是所谓重在参与,去“陪跑”而已。为了“陪跑”一场马拉松,特地自掏腰包买了飞机票满世界转悠,大汗淋漓精疲力竭地跑完之后再搭飞机飞回日本,有这等兴致或胃口的小说家大概全世界也就他村上春树一人而已吧。他写过一本关于跑马拉松的随笔集,叫做《跑马拉松时我都想什么》,里面叙述了不少有关他跑马拉松的趣事。我有印象的是他对自己作为一个跑者的评价:他认为自己不是一个优秀的竞跑者,但是一个做事有始终,不半途而废,能够坚持到底的跑者。他说他并不喜欢从事直接对抗性的运动,而喜欢与自己潜在能力较劲的运动。这大概是他选择马拉松的原因。他说身体的机能也好,肌肉也好,都是能偷懒则偷懒的“连中”(伙计或家伙的意思),如果你迁就它们,则它们就一味堕落下去,不会有丝毫的内疚,也不会有幡然觉悟的那一天。可是你用意志逼迫它就范,让它跑马拉松,开始它会用肌肉酸痛,步履沉重等来抵抗你的意志,但你坚持不懈,它就向你低头,听你使唤,让你得心应手地驱使着跑马拉松了。他还提到他死后的墓碑上要刻上的名称不是小说家,而是“一个跑者”。这些给我留下较深的印象,而他在花费大量时间跑马拉松之外,居然还能连绵不断地写出那么多小说来,其精力之充沛,创作力之旺盛,也是委实让人佩服又不可思议的。 村上春树成为小说家的经纬也与众不同颇具特色。他当初大学读的是早稻田,那是日本的一流大学。不过他说他在早稻田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唯一的收获是找到他老婆,而“问题是找到老婆并不足以证明早稻田大学作为教育机构的出类拔萃”。大学毕业后他开了个酒吧,据说生意还不错。客人在酒吧里喝酒聊天时,他隔着柜台静静观察客人,听他们聊天,他说那对他后来创作小说颇有帮助。酒吧开了几年之后,有一次他去河岸散步,明媚阳光之下看到远处有大人正与孩子练习扔接棒球,他在那里出神地看了良久,看孩子和大人在一扔一接之间的互动,孩子的雀跃,大人的欢笑,笑声与叫声间或远远地传到他耳中,然后他突然心一动,对自己说:我要写小说。从此便开始了小说创作。那一年他29岁。 村上春树最初写小说是利用夜里酒吧关门之后的时间,深更半夜写上两三个小时。他后来在随笔里提到他那时就在厨房的桌子上写,写前先削好几只铅笔放在桌旁,笔头不得太尖,要磨得稍圆。然后点上一支烟,在夜深人静之中信马由缰。写完之后桌上烟缸里便塞满了烟头。由于时间限制,无法一气呵成,只能断断续续地写,这导致他最初文章的段落衔接有时显得不很连贯,文字的氛围也随写时的心绪稍有差异,后来有许多评论文章认为那是村上春树写作的一个显著风格特点,以为他是刻意为之,村上春树说他看了哑然失笑,说那不过是他那时没有整段时间可以写作而至的结果。村上春树于深更半夜之中断续写出的第一本小说叫《且听风吟》,投稿后直接给他赢来了一个新人奖和一片赞誉声。之后他一发不可收拾马不停蹄写了一长串长篇小说,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那部著名的《挪威的森林》。(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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