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真快,又是一個春節來到了。沒了文化根基的春節,對許多新移民來說,春節就顯得有點算糖不甜,算鹽不咸,一種情感上的雞肋。春節,意味着團圓,和父母,親戚,朋友,和自己熟悉的山山水水,風俗習慣團圓。而如今,一切都在電話的另一頭。
今年的春節不是周末,就意味着要來上班。在這種華人工廠,還是表現出一些靈活性,可以不來上班。當然,不上班,也就沒有工錢。
"明天我是不來上班,老話說,年初一上班,會辛苦一年,你們來不來?"Lucy問大夥,
"我不來,初一我們全家要一起去喝早茶,一直要喝到中午"明珠說自己不來,
"這全家喝早茶,有什麼講究說法嗎?"莊翔問,
"也沒什麼,大概是坐在一起喝茶吧",明珠不知道。
"翔子明天來嗎?"莎莎問,
"來"
"那我們開工,要不然,我們得併到外面去"
"翔子,少強請你晚上過去"阿文告訴莊翔,
"算了吧,怪麻煩的,又不是周末"
"少強就是找一個人一起喝酒"
"那行,幾點?"莊翔知道這個西北漢子的豪爽。
"早一點唄"
莊翔下班後,繞道去了LCBO,搬了一箱二十四瓶的Heineken。六點鐘不到,就去了阿文家。"坐吧,坐吧",剛進門,柳少強就招呼上了。阿文也說:湯馬上就好,坐吧。滿滿一桌,菜還是有些西北特點,五香牛肉,涼拌肚絲,肉丸子,紅燜羊肉,肘子,蒜泥茄子,香菇青菜。對仍舊是一人在加拿大的莊翔來說,太豐盛了。柳少強遞給莊翔和自己開了瓶的啤酒,給阿文拿了個果汁,
"阿文不喝?"
"你沒發現她有什麼不一樣嗎?"
莊翔自己的上下打量下阿文,想起阿文有點臃腫的身體,再看看阿文手裡的果汁,
"恭喜,恭喜,幾個月了?"
"快五個月了,來來來,新年快樂!"柳少強招呼着,幾人舉起杯子,慶祝又一個春節的到來。
"男孩,女孩?"
"醫生說是像女孩"阿文說,
"人說,如是男孩,基本就是男孩;如是女孩,還有男孩的可能,小寶寶的姿勢是背過去的"莊翔知道,對於已有一個女兒的柳少強來說,很想有一個兒子,
"不行,咱再生,就不信運氣這麼不好"
"行了,美的你"阿文嗔怪柳少強,"再做幾個月工,我們算過,大概可以申請大半年的孕婦EI"
"三月份,我準備回去一趟,父親最近身體不好,想看看父親,到歲數了,有些事情說不準。順便把老大接,秋天也該上幼兒園了",看着柳少強有點低沉的語調,莊翔想自己也有一年多沒見過父母,雖說身體還可以,但柳少強說的沒有錯。父母在,不遠行,可自己行了這麼遠,又是一個春節,倍思親。
"吃啊,翔子"阿文招呼着,
"來,喝"莊翔和柳少強仰着脖子,各自灌了大半瓶。
"少強,你準備干點啥?"
"我查過了,Centennial College和CandianTire一起有個項目,培養小車修車技工,畢業後,可能在Canadiantire找到工作。以後有興趣,自己也可以開一個車行。你呢?"
"我是這樣想的,你看這多倫多不是掃雪,就是修路,這工程機械的維修應不會失業吧,Centennial也有着個項目,據說工資挺高的"莊翔和柳少強,來這也有一年多的時間了,大致也對加拿大有個初步的了解,也該是時間去考慮未來的出路問題,幹什麼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能掙到錢,一步一步,房子,車子的,生活步入正軌。
舒雨和李航也如願搬進了一個偏單,這加拿大的第一個春節,略有點冷清。南方人的習慣,魚是不能少的,一條清蒸魚,一盤鴨胗,一碟素雞,一碗糖醋排骨,紫菜湯,一瓶紅酒。往年一直都是在雙方父母,一下子就他們倆人過除夕,確實有點反差大了些。桌子上是多了幾樣菜,可氣氛和平常里,區別不大,紅酒也許也就是一個點綴罷了。
"老婆,咱干一杯"
"干"
酒是幹了,但舒雨卻沒有乾杯的喜悅。如果說,剪不斷,理還亂的話,這是最能形容舒雨此時的心情的。從上一次李航的強行求歡,到目前的這種有些貧困的生活,舒雨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有多少耐心。李航的托福也考完了,學校的申請也遞交了出去,李航也不提工作一事,整天泡在網上。該不該提醒一下李航,男人的責任,舒雨說不清楚。一直以來,舒雨都是很客氣的對待李航,不知人家的老婆也是不是這麼客氣地對待自己的丈夫,這種客氣是不是無形間的一種生分。
"咱把這瓶喝完"
"少喝一點吧,待會兒還想給兒子打個電話,我明天還要上班"
李航有點掃興,但李航感覺不到舒雨這種細微的變化,仍然有些誇誇其談,未來也只是一個未來罷了。他不知道現在和未來之間的時間差,在這個看似平靜時間段里,下面隱藏有漩渦,湍流。如果李航能夠心靜一點,細一點,成熟一點,也許就沒有後來的也許,可惜李航就是李航。沒有誰願意自己的人生有着波折翻瀾,不願意就需要懂得一些駕馭,李航註定要為自己的成熟補交學費。
《走在多倫多》(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