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精神永垂不朽——25年後說六四

解濱

今天是一個早已寫在史冊上了的日子。 這是一個令一些人悲痛、遺憾、感懷的日子；這是一個令另外一些人惶恐不安、膽戰心驚的日子；這是一個有些人想極力忘掉，想在日曆上抹掉，想讓世人永遠不知道的日子，但這是中國人民永遠忘不掉的一個日子！！！

一百年後的今天，在北京的某個地方，人們會來到一座高高的紀念碑前，紀念那一年的今天在北京發生的事情。 一百年後，中國現代史的教科書上會有一個獨特的篇章，把那一年的今天在北京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學生。 一百年後，每年的今天都將成為中國的一個正式的紀念日，人們在這個日子裡緬懷那些為了中國人民的公平、正義、民主而獻身的志士仁人。 一百年後，學者們和藝術家們可以自由地論述或描繪那一年今天在北京發生的事情而不必擔憂被帶走，被請免費旅遊，被封ID，被失蹤。

那個未來的民主和自由本來中國人民早就該得到的，那個寬鬆、開放、透明的政治環境本來應該今天就實現的，那一年的今天在北京所發生的悲劇本來就是沒有必要發生的，但那件不該發生的事情畢竟發生了，而該發生的卻沒有發生。

人民本來早就該擁有的東西被屠夫們武力剝了。

但這又怎麼樣？ 不就是把中國的歷史進程向後拉慢了個幾十年、上百年嗎？ 不就是保住了那些紅一代的爵位、紅二代的特權，紅三代的階梯，紅四代的金庫嗎？ 不就是給了貪官們繼續貪下去的定心丸、污吏們掏空國家的許可證、公務員們魚肉百姓的官方批文嗎？

但是歷史會因為那一夜的槍聲就從此停滯不前了嗎？ 紅色皇族們有那個能耐把他們的統治一代一代永遠傳下去嗎？ 貪官污吏們、達官貴人們能夠永遠把國庫變成自家的提款機嗎？ 坦克和子彈能阻止歷史的步伐嗎？

中國雖然有悠久的歷史，但在過去幾千年中確實沒有過多少真正的變化，所發生的事情不過就是新舊王朝的更迭。 不管誰當皇上，中國的老百姓在過去幾千年中從來就沒有過真正意義上的自由。 中國官宦的腐敗從來就沒有被認真地治理過。 中國的百姓們幾千年來一直被皇帝和大大小小的官宦、地主壓榨着。 這是中國歷史永恆不變的主題。  中國歷來就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中央王國”，  但是在過去三百年中，外國人打進來了，外國的文化闖進來了，外國的規矩傳進來了，中央王國成了不堪一擊、人見人欺的軟骨頭、病夫，大話巨人。 經過多少次血的教訓，國人終於悟出了強國之路的方向。這就是一路向西！此後每當中國積弱、挨打時，西化的呼聲就高漲起來。 每當中國的日子稍微變好一點，抵制西方的聲音就強硬起來。 從大清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演化到今天的“中國特色”、“中國坐標”，無不是在極力把中國拉回那幾千年的老路上去。

二十五年前的那些守衛在天安門廣場和各個交通要道的年輕人們，其實並不是要推翻哪個皇帝，更不是要把國家拱手交給美帝。 他們不過是要那些貪官污吏們少貪一點而已，他們不過是要那些當官的稍微多聽取一點老百姓的呼聲而已，他們不過是愛自己的祖國，不願讓自己的祖國被一小撮特權利益者糟蹋敗壞了而已。 他們之中很多人是共青團員，還有不少是共產黨員。 原則上說，他們大多數還是保皇派，他們寧願在共產黨的領導下當小順民，只要黨給那麼一點點尊嚴，別太窩囊就行。 即便全部答應了那些學生們的要求，共產黨也不會完蛋。 恰恰相反，一個還給了人民選舉權的共產黨，一個按照自己1949年前的綱領兌現了自己諾言的共產黨，一個實現了黨內外民主的共產黨，怎麼可能完蛋？  台灣的國民黨完蛋了嗎？ 二十五年前那個時候的共產黨中還是有很多好人、能人的，也不乏開放的思想和開明的智囊。 那個時候的腐敗遠沒有今天這樣普遍。 那個時候的既得利益者們也沒有今天這麼強大。  只要答應了那些學生的要求，今天的中國仍然是共產黨執政，就跟台灣的國民黨一樣，都有其合法性，都是名副其實的執政黨。 中國仍然會保持高速發展，只是沒有了對環境的那麼劇烈的破壞，沒有了那麼普遍的腐敗，沒有了那麼嚴重的官民對立，沒有了那麼驚人的貧富不均。

只要稍微開明一點點，鄧小平就成了中國的華盛頓，至少也是中國的明治天皇。

但歷史沒有也許，沒有假如，沒有隻要。

鄧小平的功罪，還是要留給後人去評說。 但他打開的開放之門，是無論如何也關不上了。 二十五年後的年輕一代，也許很少有人知道什麼是“六四”，但他們之中也很少有人對今天的共產黨抱有任何信仰、信任或希望，他們比中國任何一代人都現實，都崇拜、嚮往西方。 今天在台上的，確實有人很想把對外開放的大門給關上，把外國公司給趕出去，把互聯網給斷掉，把人們的思想拉回到1976年前那個時代，但那怎麼可能？ 年輕一代會答應嗎？

誰都明白，不管是打蒼蠅也好還是打老虎也好，只要體制不變，中國的腐敗是治不住的，只會越來越糟糕。 中國過去幾千年來的所有統治者都愚蠢地以為腐敗畢竟是對自己人有利的，只要大權在握，只要保住自己的家族和江山，至少可以給自己的兒孫帶來可觀的財富，讓他們世世代代永遠富下去。 但他們永遠沒有意識到，腐敗恰恰是摧毀他們自己的最強大的武器。 越是腐敗，他們離末日就越近。 中國的事情，一定是按照“物極必反”這個規律發展的。 什麼事情走到極端了，就一定會轉變，就跟中國人被性壓抑了幾千年，突然爆發的性解放讓他們一下子就走在全人類的最前列那樣。  中國今天的腐敗會繼續下去的。 六四以前只是部分當官的腐敗，六四以後的權貴們丟出一塊啃剩下的骨頭給那些沒有脊梁的知識分子，拉攏他們一起腐敗。 後來是全體官員一起腐敗。 現在已經是全民腐敗了。每個當官的都以撈最多的錢為己任，每個商人都以賺黑心錢為職業，每個住在高速公路附近的村民都盼望着貨車翻車，每個男教師都盼望着貌美的女生分到自己班裡，每個有錢人都在琢磨着周末是去肉體狂歡盛宴嫖“外圍”呢，或是去享受一下“莞式服務”，還是預訂一個成人奶媽來家裡供自己作樂……。

就這樣，腐敗將走到無法再走下去的那個極端。古羅馬帝國就是那樣崩潰了。

為什麼中國的維穩經費早就超過軍費？ 為什麼就連購買菜刀、打火機都要身份證了？ 為什麼居委會的老媽子們又要跟文革中那樣戴上紅袖章，去街頭巷尾“執勤”了？  為什麼今天的天安門廣場要嚴陣以待，有人哪怕用手指做出V進行拍照就要遭到抓捕？ 不就是因為這個社會越來越不穩了嗎？ 誰都清楚，稍微一放鬆“維穩”，只需要一個火花，這個社會就會大爆炸，這個權貴體制就會在頃刻間土崩瓦解！

為什麼社會越來越富裕，不穩因素卻越來越多？ 這是因為這個社會越來越不公平，這是因為這個社會越來越腐敗，這是因為窮人、弱勢群體的每一個人越來越無望，這是因為人們恨透了那些高高在上、魚肉百姓的權貴們！ 這是因為25年前他們殺害了那些年輕人！

本來，要是沒有那天夜裡的屠殺，中國社會還不至於這麼窮奢極欲，這麼腐敗透頂，這麼冷漠無情，這麼暴戾的。

權貴們也許可以使用槍彈和坦克把歷史往後拉幾十年，但中國的歷史終究還是要跟上世界大潮流，跟上人類發展的步伐的。 殺了上一代，還有下一代。 中國歷史上被殺害的改革者和革命家多了去了。 無論殺死多少人，請問有任何一個顯赫、富裕的家族永遠富裕下去了嗎？ 有任何一個朝代永久了嗎？ 都沒有，而且永遠不會有！ 秦皇漢武永久了嗎？ 唐宗宋祖永久了嗎？ 成吉思汗永久了嗎？ 毛澤東永久了嗎？ 那麼，我們有什麼理由相信中國今天這幾個人，這幾百個權貴家族的天下會永久？

所以，25年前的那些年輕人的血是不會白流的。 只要中國不走回那個閉關自鎖的舊社會，只要互聯網還存在，只要這個世界還在關注中國的發展，只要中國人不屈服於暴政的高壓，不屈不撓地維護自己的權利、爭取自由，25年前那些年輕人所訴諸的民主法治終究會來到中國，中國的獨裁專制必定會結束，自由一定屬於人民！

六四精神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