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知道胡兰成,也一直对胡兰成感兴趣,倒不是因为和张爱玲那段旷世传奇,是因为和胡兰成的后人有过共事,有点好奇同事的汉奸先人。近些年,胡兰成有点热起来,虽说他的文字慧灵之极,称为大师不为过,多少还是沾了点张爱玲的光。以胡张情爱为蓝本的《滚滚红尘》,有些隔江犹唱后庭花,但就影片的本身,算得上一部经典。《色戒》,那位汉奸,有没有胡兰成的影子,张爱玲最清楚。
汉奸,胡兰成到老都未悔改,仍然在为自己的不耻遮遮掩掩,没有文人应有的气节。但其人可废,而其文不可废,应该说是对胡兰成最好的定语。《今生今世》称得上是胡兰成的得意之作,要不然完成上篇后,断不会邮寄一本给张爱玲。了一个心愿,写一部比张爱玲的好的作品。他的愿望达到了,轻灵圆润,用字遣句韵味别具(余光中评),娓娓风雅,开阖之处体现了作者极至的文学底蕴和独具的匠心,作品犹在张爱玲之上。读《今生今世》,应寻一静僻之处,一杯香茶,静下心来,桃园深处,赏临水照花之人。
没那么雅,也没那么静,囫囵吞枣依旧,倒是觉得胡兰成倒出了男人对女人那么点心思,富家公子贾宝玉似的花团锦簇,或市井泼皮韦小宝,七位美艳夫人。胡兰成一身与八位女人瓜葛不清,三教九流不限。高帅富,哥是一个字也没沾上。最多一米七,细眉细眼,为付分手费,张爱玲一次性倒贴三十万金园卷,普通人十年的工资都未必值这个数。才情之外,胡兰成很是会哄女人的,用心去哄,那点哄情是博撒一路,一路播到东洋。
对于媒妁言的原配,按胡的话说,洞房之夜,一人睡一头,天地清明,连个梦亦没有。说白些,人生之大喜,没有激情,没有故事。原配不新派,又不似戏剧里的小姐,女红不好,还长着很符合唐朝的审美,富态有余的胖脸。可又说过,孩子时的眼泪给了母亲,成人的眼泪给了玉凤。笔下看似的恩爱,却轻描淡写地平添了一个没能得逞的对于四小姐的追求,男人的劣根,外面的世界总是很精彩。但话却又说的如此煽情,真也假,假也真,也只有胡兰成才能讲出口。而对为他生了两儿两女的二夫人,有意思的是,胡没花太多笔墨,不要恋爱,不要英雄美人,老婆不论好歹总得有一个。男人好歹也要娶个老婆,好歹也要解决下和后的问题。糟糠之妻的多嫌弃,福由新人享。其实别人看来,玉凤只是他补贴家用,解决男人下身之欲和无后之忧罢了,二夫人又何不如此,胡只是在继续演义男人的本色。
二三的交替,没什么着墨。引用他侄女的说词,胡说二夫人"神经病"似的和他吵。这也就铺垫出女三号的出场,一位当红舞女。因为神经病在吵,在家没法写东西,所以就有借口,在外租了个房子。幌子名曰写东西,和人同居才是实情。没法放家里,找个借口,找个地方,寄存下来,现代租房子包小三者的招数,胡兰成还是熟捻的。
张爱玲为老四,横空出世的才华,前朝倾臣之后,可为了胡兰成,伪政府的一个吹鼓手,低到了尘埃,折服的应是胡的才气,《今生今世》的许多篇幅都给了张爱玲。胡三十八岁,张二十三岁,结为夫妻,共撰婚书:胡兰成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婚书虽为此,胡兰成却又说,我们虽结了婚,亦仍像没有结过婚,号称两人金童和玉女。说是为张爱玲,但老金童要的就是好花开出墙外,男人潜意识里的偏好,胡兰成是身体力行。
和张爱玲还算是新婚燕尔,偏偏又在武汉勾搭起十七八的小姑娘,面如牡丹,苗条圆润的周小姐。看看胡兰成的招数,我说你做我的学生罢。但过得多少日子,又说你还是做我的女儿。后来又说要她做我的妹妹,但到底觉得诸般都不宜。《诗经》里"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没有法子,只好拿她做老婆。学生虽近,哪有女儿亲,妹妹不但亲,还没辈分的障碍,当然还是老婆最好,可以赤裸坦诚。从学生到床上,胡兰成不是第一,也不是最后。干女儿,干爸爸,现世许多男人是做了不说,胡兰成却是言必行,彻底坦诚。
抗战胜利,汉奸的下场,潜逃成胡兰成的选择,但就在这潜逃的路上,惶恐之中还不忘情种生花,演义十八相送,结果送成了夫妻。美其名曰,感激秀美的一路照顾,无以回报,只好以身相许,似乎自己是一个落难女子,公子搭救,以身报答。守着秀美,恋着张爱玲,还惦着周小姐,谁都不偏待,男人的私欲,人理伦常,胡兰成妙笔点石,也就冠冕堂皇。
到日本,日语不会几句,认识才三天,和人并排坐时就开始动手,肢体交流,勾搭人妇,贼心和贼胆,胡兰成都不缺。喜欢看一枝穿和服,和服美在外面,艳在里面,穿的时候与脱的时候特别有女体的清香,说的很香艳。一位情欲老手,一位经事人妻,彼此尚未打听清楚,就纠缠一起。胡倒说的很坦白,两人都没远虑,如洞房花烛单是喜气不激动。说白了,男人的托辞,逢场作戏。激动是不会的,所谓之喜气也就是男女的暗合了。
不过,胡兰成的最后一任,女人男相,说才情,说相貌,说贤惠,胡兰成的八美图中都算不得出色,倒是笑到最后。也是,一如芦苇荡里摆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的阿庆嫂,只是芦苇荡换成了上海滩,黑白,汪伪,姐是干什么的。胡的缕缕情丝,已被修剪成情茬,胡是被别人收纳,但胡乐得其所,毕竟收纳他的是个女人。其实胡兰成对女人,正如他自己所说,我是陋巷陋室亦可以安住下来,常时看见女人,亦不论是怎样平凡的,我都可以设想她是我的妻。男人心底的意念,胡兰成变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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