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The Age of Innocence),好莱坞1993年作品,马丁·斯科西斯导演(http://datalib.ent.qq.com/movie/1247/index.shtml)。场面震撼,有点红楼梦的感觉,据说导演仅仅为了准备那些道具就花了7年,在场景的逼真上下了很大功夫,这种细微的道具得请专家研究,然后慢慢淘换、复制,不像“2012”那种大场面可以用电脑模拟。我朋友曾经看了5、6遍。 女主角就是我喜欢的米歇尔·菲佛 Michelle Pfeiffe(http://movie.douban.com/celebrity/1035642/)。 转一篇影评: “I can't love you until I give you up!”(只有放弃你,我才能够爱你!) 记得第一次看《纯真年代》(Age of Innocence)的时候,对马丁• 斯科西斯失望已极,同绝大多数人一样,认为这位大导演已耗尽了拍《出租汽车司机》时的那股奔涌热血,只能极尽铺张之能事,在华丽、优雅、严谨的桎梏里怀念一段苍白的三角恋情了。当时正值备考GRE期间,我过分敏感的耳膜听出主人公的对白中频频出现“红宝书”上的单词,于是央朋友帮忙把2个多小时的故事从VCD转录到磁带上,以此来加深对那些生僻单词的记忆。今时GRE早已考完,其实那盘磁带也没帮上什么大忙,但却成了我最钟爱的录音之一。多少次夜深人静时,我躺在宿舍的床上,反复听那些已经烂熟的句子,心中感慨万千。 十九世纪纽约的上流社会,人们沉溺于表面的浮华之中。听那一场场晚宴、舞会上的交谈是多么谈吐优雅,却又是何等言之无味。就像女主人公艾伦所说,在这里人们不需要眼泪,只需要假装。在这一片虚伪之中,男主人公纽兰特• 亚契以一种低沉、隐忍而又不安的声音出现。他压低了嗓音向未婚妻和周围的人问着好,就像他抑制了自己对生活的态度而屈从于整个纽约,但歌剧院中的一声轻微叹息其实早已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的未婚妻梅• 韦兰快活地回应着。一听便知,那出自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之口,清脆动听,讨人喜欢,却又有那么一点矫饰的造作,就如一颗人工制作的珍珠,精雕细琢,完美无瑕,但同时也因缺少了天然的灵动而无法触人心底。她向他介绍自己的表姐艾伦• 奥兰斯卡伯爵夫人。接着,一个女中音的声音出来了。那是迄今为止我最为喜爱的几个女声之一,成熟,富有磁性,俏皮之中包含着感伤,那是一个饱经创伤却仍然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声音。 纽约,被抽象为道貌岸然的社会压迫势力,她用她全体子民的流言蜚语断然拒绝艾伦,这个想要离婚、想要改变自己命运的女人。在整部影片里,纽约的声音就是流言。纽约人没有秘密,通过各种渠道,每个人对每个人都了若指掌(Everybody in New York always knows everybody)。男人们津津乐道艾伦和伯爵秘书的同居生活,女人们则以一种更肤浅也更体面的口吻攻击她,从名字到住所,从着装到举止。只有一个声音不肯参与到迫害艾伦的流言中去,那就是纽兰特。他和她是纽约的另类,是自由的呼声,他们洞悉并嘲笑人们温文尔雅下的冷酷嘴脸。在繁华拥攘的纽约,两颗孤独的灵魂终于在与对方擦肩时感受到了温暖。纽兰特和艾伦不可遏制地相爱了。可惜,他们的声音太微弱了。为了家族的名誉,为了梅的幸福,他们默默地遏制了这一切的发展。我永远不会忘记艾伦对纽兰特说的那句话-- “I can't love you until I give you up!”(只有放弃你,我才能够爱你!) 当时觉得很酷,就记住了。直到有一天,当我遇见了我所倾心相爱的人,当我们陷入了最困难的境地,当我以为我将会失去他,这句话突然在我的脑海中如闪电般划过,这才明白,当时的艾伦有多么绝望。 纽兰特同梅结婚,成为纽约又一对貌和神离的夫妇。正是因为放弃,他才愈发地渴望艾伦,渴望她纯粹的爱情和理解。纽约像一张大网,让他们一次次地相遇,又一次次地错过,在流言与耳语的交错之间。戴着耳塞,我以为自己就身处这窃窃私语的中心,无所遁形,不知所措。 艾伦决定返回欧洲丈夫身边,在最后的送行宴上,整个纽约都在以谈笑风生的姿态,残忍地监视着这对“不体面”的情人。在这种监视之下,纽兰特什么也不能表露,甚至当他提出送艾伦回家时也被别人抢了先。他只有佯装不经意似地说很快会去欧洲看她。艾伦微笑着说: “Oh, if you and May could come……”(哦,要是你和梅能来的话……) 如果只是看电影的话,这句貌似寻常的回答一定会被淹没在缤纷的影像之中,只有听,只有靠听觉才能恰巧发觉其中的不同寻常。每一次听到这里,我都为她这句话背后深深的叹息和颤抖所打动。我知道她其实是在说,永别了,我的爱人。在纽兰特还不知道的时候,艾伦已然知道,他是不可能去欧洲的了,因为梅已用怀孕这个圈套扼杀了他们逃往别处的可能。梅的声音也在颤抖,因为她在撒谎,或者说,她在以自己的方式为前途而战。梅赢得了这场战争,因为她拥有纽约,也就是拥有以纽约为代表的社会势力为后盾,而艾伦却只有自己。所以梅至死把纽兰特牢牢拴在身边,让他扮演好丈夫和好父亲的角色,艾伦则只能独自终老异乡。 梅和其他人把艾伦生活的欧洲视为虚伪保守、压迫人性的世界,认为他们的纽约代表着“一切美好的东西”,自由、平等和关爱。然而实际上,纽约也同样是一座装饰考究的牢笼,她要求的是和别人一样,拒绝的是不一样。纽兰特对艾伦的唯一评价是,“She is different”(她与众不同),这是艾伦最可贵的气质,其实也是她遭到排斥的真正原因,不论是在欧洲还是纽约。到欧洲新婚旅行时,梅在贵族男女的环绕中依然是倍受欢迎的宠儿,因为那里和纽约没有什么区别。对于那个在餐桌上同纽兰特言谈相契的法国人,梅先是表示没有注意,继而含蓄地说,“Isn't he a little...common?”从字面上理解她是问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儿普通,字面下的意思纽兰特和观众都听得出来,那是在说,“他太……寒酸了吧?”这就是梅,是欧洲,也是纽约。只有艾伦清醒地看透这一切,所以当纽兰特提出要和她逃到别处时,她轻轻地说-- “Where is that country? Have you ever been there? …… There is no place for us. ”(那样的国家在哪儿?你曾经去过么?……哪儿也没有我们的位置。) 也不知听到第几遍,我终于明白,斯科西斯还是在拍《出租汽车司机》里的主题,那就是如何去和整个社会抗争,当年他让罗伯特• 德尼罗以暴力为方式,几十年后,他让丹尼尔• 戴-刘易斯换作以爱情为方式。但不知是成熟了还是衰老了,斯科西斯的世界里现在除去抗争,更多的是承受和包容。纽兰特一生三次放弃了艾伦。第一次他克制了爱情同梅结婚,第二次因为梅怀孕他没能去欧洲与艾伦相会,第三次年迈的纽兰特已来到艾伦窗下,却还是悄悄地走开了。至此,斯科西斯用放弃的形式解除了对社会的武装反抗,他开始平静地承受了。 影片的选角非常成功,三位主演丹尼尔• 戴-刘易斯、米切尔• 法伊弗、薇诺娜• 赖德不仅外型合贴,演技纯熟,嗓音更是与剧中人物的性格特点相得益彰。薇诺娜• 赖德的嗓音与梅的性格及她本人容貌极其吻合,有一种玻璃般的晶莹,比水晶更透明,却也缺少了水晶天然的质感。 戴-刘易斯的声音略带鼻音,正因此而愈发深沉,是知性和感性的完美统一。仔细聆听,在各种社交场合,他以一种沉稳、得体却又疏离的声音出现。在与梅交谈时,他的声音亲切甜蜜,但是经过了人为的处理,也沾染了那么一点矫揉造作的味道。当他对梅撒谎时,语素便骤然间快了起来,掩饰住脸上的不安,却掩不住内心的烦躁。只有和艾伦独处之时,他才让自己的声带得以休息。那是真正的开怀大笑,那是真正的放松和愉悦,才思迸涌,又深情款款,像涨潮时的大海,充满了感情与关怀。 如果拥有动人心弦的声音,即使不那么年轻貌美,也足以叫人爱恋。米切尔• 法伊弗就是如此。已经不年轻的她,从银幕上可以看到眼角的细碎皱纹,但在声音的世界里,她是令我着迷的女王。只有这样声音的女子可以表达艾伦的骄傲与悲伤啊。后来在《我们的故事》(The Story of Us)里,再次为她的声音而感动,片尾处的几分钟独白让我一哭再哭。 前一阵电视台播放翻译成中文的《纯真年代》,我忽然发现,失掉了原始声音的影片竟是如此不可忍受。只有当那熟悉的背景音乐响起之时,我的心才再一次澎湃激荡。闭上眼睛,我仿佛又听到纽兰特和艾伦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模糊成一个和谐的混音,我仿佛又看到茫茫人海阻隔了纽兰特,他只能默默望着艾伦在夕阳中凭栏独立,咫尺天涯,终于无法走到她的身旁。 http://bbs.creaders.net/life/bbsviewer.php?trd_id=555973&blog_id=798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