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所在的大學群里被ISIS議題刷屏了,其中一個是這樣的:
我仔細一看,是今年5月Fox的新聞。稍微住在美國一段時間的人都知道,Fox是美國保守分子右翼組織的新聞平台,經常請一些不靠譜的人發表夸張言論,播一些沒有經過核實的謠言新聞。你不信?請看一下2015年1月底punditfact.com做的有關有線電視新聞真實性的報告:http://www.politifact.com/truth-o-meter/article/2015/jan/29/punditfact-checks-cable-news-channels/ 報告發現Fox新聞只有40%的內容是半真或者更好,MSNBC和NBC是56%的內容半真或更好,而CNN是80%。所以當這樣一個新聞刷屏我的朋友圈和我的校友圈的時候,我覺得我必須做點什麼。這是我的一個回復的截屏:
我知道我稍微誇張了一點。可是歷史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訴我們,統治者們和政治家們是多麼擅長利用害怕來煽動民眾的情緒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的啊! 我知道你很害怕ISIS,我也害怕。下班的路上在廣播裡聽到巴黎遭襲擊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是敘利亞也有一個城市叫Paris。這怎麼可能是我去過兩次,全世界人民嚮往的美麗自由的浪漫之都——巴黎呢?這裡必須要提一下同樣重要卻被忽略的新聞:在巴黎遭襲擊的前一天,黎巴嫩的一個葬禮被炸,40多人死亡。為什麼媒體會集中在巴黎的襲擊而不是黎巴嫩的襲擊?因為我們更加關心巴黎,和巴黎更親近;因為我們都嚮往巴黎,或者都去過巴黎;因為世界的主流文化主流媒體是以西方歐洲文明為主導的,我們(包括中國人)的成長是很被西方文明的價值觀和生活方式滲透的。所以我聽到黎巴嫩遭襲擊的時候,無動於衷,腦袋裡轉了一下,“他們中東什麼時候才能和平啊?”但是我聽到“咱們的”巴黎遭襲擊的時候,我迅速想到:“不會美國什麼時候也遭襲擊吧?”我想象被槍口指着的感覺,身體立刻僵硬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你注意到我的用詞了嗎?他們中東vs咱們巴黎,這就是為什麼我的大學校友群上很多人都在義憤填膺的攻擊民主黨的敘利亞難民政策。他們還用概率分析出這六萬五千人會有十幾個恐怖分子槍擊手,就好像美國國家安全部門是無用的擺設(一般來說,美國接收一個難民都要很久的背景檢查)。美國諾大一個國家,3億多人口,從一個產生了4百萬難民的國家每年接收6萬5千人,多嗎?德國,才八千萬人,今年估計到年底會接收150萬難民,大部分都是敘利亞難民。 如果我們光聽到巴黎被襲擊的新聞就這麼害怕了,那麼那些在兵荒馬亂逃難的敘利亞難民呢?他們要離開生活了一輩子深愛的家園,逃到鄰近的國家,土耳其,黎巴嫩或者約旦。住在簡陋骯髒吵雜的難民營,他們動用所有的積蓄,付給人販子,坐船到希臘的小島或者走陸路經巴爾幹半島北上。這樣艱辛危險的一路,他們該有多害怕,多絕望啊?你知道嗎?到今年八月為止,已經有超過2500人喪生在地中海里。 我是一個媽媽,大女兒還不到三歲。九月份,新聞天天討論敘利亞難民,我心情很是糟糕,很想做點什麼。當我看到那個三歲小孩趴在海灘上“睡着”的照片時, 我立刻想到:“那可能是我的女兒”,然後眼淚就出來了。是的,小孩子是無辜的,他們什麼都沒做錯,唯一不幸不公平的就是他們生在一個危險混亂的年代和社會。將心比心,生活在全世界最富足的國家的我們,難道不應該伸出我們的雙臂, 歡迎幫助這些從戰爭里走出來的身體疲勞精神創傷的難民嗎? 是的,就是因為那張三歲小孩的照片,我的心被打動了,敘利亞人民不再是“他們”,而變成了“我們”。所以儘管有恐怖分子(至今為止,只有一個恐怖分子被發現持有敘利亞護照,其餘全是法國/比利時人)襲擊巴黎,我的心還是和敘利亞難民連在一起。我很高興德國女總理Merkel頂住國內的重重壓力,同意接受如此多的難民;我也很高興波士頓的市長Walsh發表聲明不會拒絕敘利亞難民,“As a city and as a country it is not our custom to turn our backs on people who are in need and who are innocent”(作為一個城市一個國家,我們的習俗不是拒絕那些無辜無助的人民)。 文章寫到這裡,我想以一個歷史故事結尾。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美國本來早就選好Kyoto(京都)作為其中一個被原子彈攻擊的城市。美國當時的戰爭總裁(Sectary of War)Henry Stimson不同意,說京都是一個歷史古城,有很多重要古蹟;損壞京都是一個很大的罪行,不會被日本人饒恕。最後改成了Nagasaki。事後歷史學家推測Stimson反對轟炸京都的真正原因可能不是這些道貌岸然的理性原因,而是因為他對京都和京都人民的熱愛:他在1920年代去過京都好幾次,而且他的蜜月也是在這裡度過的。
所以對ISIS的害怕更應該將我們和無辜無助的敘利亞難民團結在一起,因為他們就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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