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中医特指以中国古天文学为背景,以易经为哲学基础,以象数思维为特点,治疗上以调“气”为核心,以脉诊为重要诊断手段,汉唐时代发展到顶峰的独特医疗体系,经典中医是以自然界恒定现象为公理,根据象数规律进行推演运算所形成自洽的系统医学。
后世确认的四大经典,《神农本草经》, 《黄帝内经》,《难经》,《伤寒论》明确了经典中医的学科范围。
人类在进化中,探索真理有三种途径:宗教,哲学和科学。科学方法最确切;宗教方法最粗略,哲学方法在前两者中间。在近代500年来,人类仅仅知道用科学方法来探测自然最有效,于是也用此来探索思维/精神的领域。事实上,人类仅仅知道经典力学所建立的科学试验方法。用这种方法来勘察一切人类未知的领域,从上至天文学,下至人的思维、精神、心里、意识等领域。当科学家在新的领域遇到困难时,如在量子力学的领域,除了自然科学的方法外,人类只能用逻辑思维,哲学猜测的方法,有根据地推导出结果。
中医是整体医学,在中医产生并发展的时代,采用思辨的方法结合验证来认识天地人,是其唯一选择。在宏观世界中,人类对真理的认知和知识的获得,需要高度的哲学思考。这就是古希腊亚里士多德所讲的“归纳逻辑”。既,由一种现象推导另一种现象,由个别事物走向群体事物,由特例的物质本性走向普遍物质的本性。这就是中医的取类比象研究方法产生的基础。人类应该首先从公理、共设、假定出发,直到找到反例前,始终坚信出发点的正确。根据一个普遍的原则,推导到具体的领域,作出判断。对微观世界认知的真理检验的原则,不再是测量或直接证明,而是预测结果和无反例出现。如果结果相符而且没有反例出现,则形成自恰系统。
所谓自洽系统,就是一个公理系统,系统内没有矛盾,也就是说没有从公理同时导出一个命题来否定原来公理的能力。
所谓公理,也就是经过人们长期实践检验、不需要证明同时也无法去证明的客观规律。
1) 经过人类长期反复的实践检验是真实的,不需要由其他判断加以证明的命题和原理。
2) 某个演绎系统的初始命题。这样的命题在该系统内是不需要其他命题加以证明的,并且它们是推出该系统内其他命题的基本命题。
由于公理系统可以建造一个完整的、无矛盾、满足一致性的理论体系,所以几乎所有的数学领域甚至一些数学以外的科学领域也采用了公理化体系来构造他们的理论系统。如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霍金的时空观,就是基于这样的一个认识。
中医的公理有哪些呢?试举例如下:
公理 中医的哲学表述及概念
1、宇宙中一切物体产生和运动,都需要能量 太极,元气
2、一日当中,有昼夜 两翼,阴阳
3、一年当中有四季 四象,春夏秋冬
4、大地方位分为东南西北中 五行,木火土金水
5、世界上一切事物,都具有关联性 取类比象
6、天体的运动变化,会反应到大地上 天地相应
7、人是宇宙的一部分 人天相应
8、世界上所有动植物有生就有死 生长化收藏
9、宇宙所有运动,皆呈圆形曲线,周而复始 圆运动,子午流注
公理是人们为了方便研究才人为设定的,某些方面也只有有了一个标准才能进行更深层的研究,这个标准就是公理,公理是独立的,不需要被证明。这些早已成为运用习惯或在其上建立了一个理论体系不便再更变;或有些是太一般性的东西,人类仍无法用现有理论推导致一般性高度(如1+1=2)。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医的经典,就是关于中医公理的著作,不可以再加以更改,只能在这基础上发挥。
作为自洽系统的经典中医,必须有一个大家都遵守的,稳定的思想模型,这个思想模型,就是作为其哲学基础的易经。有了这种稳定性,才有”经典”一词。对于经典中医中任何基本问题的解答,必须符合这个模型,必须在这个自洽系统之内,否则经典中医就不是自洽系统。从系统外寻求答案的努力,偏离的中医的自洽系统,不能称为经典中医,只能称之为“现代”中医,而“现代”就意味着变更,没有什么东西会永远“现代”。从此可以看出,易经作为经典中医哲学基础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自洽系统是独立的,不需要其它系统来证明。中医是否科学的问题,可以休矣。其一,关于科学的定义至今尚未一统。因而众说纷纭。中医是否科学的争论似乎皆源出于此。科学一词,可以分为广义的科学和狭义的科学。
“广义”的科学定义是指人类经由经验和理性,系统地获取可靠知识的方法。显然,持“广义”科学定义的一方认为中医是科学。因为中医的实践符合上述定义;中医实践是“广义”科学概念的一个外延,中医在黄帝内经时代已经发展为成熟的经验科学。一门经验科学达到成熟的标志在于,它形成了完备的理论和经验、实践体系;在这样的理论和实践体系所及的视界里,大多数现象都有一个恰当的解释,并可为相应的经验、实践所证实。
“狭义”的科学定义特指“现代科学”,而现代科学是以其方法学上的独特之处区别于非现代科学(或前现代科学)的讲求遵循一整套已获公认的程序,并追求数学意义上的精确知识。按此科学定义,则中医不是科学。中医比“科学”问世早数千年的历史,让中医符合现代科学的定义,显然是不现实的,也是没必要的。
其二,科学不等于真理, 真理就是世界的本来面目,知识是人对世界的本来面目认识的程度,科学则是人通往真理的途径之一,并非唯一途径。如果把科学当真理,那就是科学迷信。
自然现象可分兩类︰1)普通物理经验范围內的自然现象;2)普通物理经验范围外的自然现象。现代科学將其研究的对象定义在普通物理经验的声、光、触、味、压、痛等范围內的自然现象。中医在望、聞、問、切的普通物理经验研究之外,不排斥对普通物理经验以外的“经络”、“气”、“神”等概念所指代現象的感知和理解。事实上, 世界上并无所谓超自然現象,只要是现象,都是自然现象,由于现代科技的局限性,才有了所谓超自然现象。“常”仅具有统计学意义,大多数人在大多数的時候、大多数的情況下、有大多的可能性可以观察到的现象便是“常规”现象;反之,便是超“常”現象。从这个意义上说,较之西医之科学,中医所反应的现象,更接近真理。
其三,十九世纪,西方国家的坚船利炮,打开了中国的大门。科技水平的差距如此巨大,清朝在遭到连续的失败后,对西方的态度,从蔑视转而为被迫学习。中国鸦片战争中,不仅遭遇了战场上的失败,也遭遇了文明的失败。这次和历史上的历次外侮完全不同。从前我们面对的都是明显野蛮落后的文化,尽管战败,我们对自己的文明拥有无可争辩的优越感。可以说,中国在五千年的历史上,从来没遇到过比我们更优秀的文明。但这次,中国人对西方事物的态度由最初的排拒,到逐渐接受西学甚至要求“全盘西化”,中国由此陷入了巨大的自我否定当中。
这种转变体现在中医的各个方面。客观上,强迫中国经典中医向近代西方科学转变,其结果,是经典中医受到了严重的阉割。中医在国内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可笑尴尬局面。中医的治疗对错,要由西医来评判。这种一个学科对错,要有另一个学科为标准的情况,在科学史上恐怕也绝无仅有了。为了生存,中医就要“现代化”,就要削足适履,其结果是这个学科是否有存在的价值都成了问题。经典中医这门独立完善的医疗体系,更是差不多已经变成了绝学。
在过去的半个世纪,中医的哲学,已经被取缔,取而代之的是唯物辩证法的政治哲学。有资料统计,汉唐时代的中医,懂易经的占85%,到了明代,只有12%,如果再统计一下今天的中医,恐怕就更不乐观了。《内经》对中医师的要求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傍人事,方可以为医”,也成了空谈。
让我们重读《伤寒论》序,“观今之医,不念思求经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技,终始顺旧,省疾问病,务在口给。相对斯须,便处汤药,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阳,三部不参,动数发息,不满五十,短期未知决诊,九候曾无仿佛,明堂闕庭,尽不见察,所谓窥管而已。夫欲视死别生,实为难矣。”
再读《四圣心源》序:“医学盛于上古,而衰于后世。自黄岐立法,定经脉,和药石,以治民疾,天下遵守,莫之或二。于是有和、缓、扁鹊、文挚、阳庆、仓公之徒相继而起,各传其术,以博施当世,而方药至张仲景而立极。厥后皇甫谧、王叔和、孙思邈祖述而发扬之。起废痼,润枯毙,含生育物,绝厉消沴,黄岐之道,于斯为盛。
自唐以降,其道日衰,渐变古制,以矜新创。至于金元,刘完素为泻火之说,朱彦修作补阴之法,海内沿染,竞相传习。蔑视古经,倾议前哲,攻击同异,辩说是非。于是为河间之学者,与易水之学争;为丹溪之学者,与局方之学争。门户既分,歧途错出,纷纭扰乱,以至于今,而古法荡然矣。”
背典离经,数典忘祖,古已有之,较之当今,则小巫见大巫矣,美其名曰,中医现代化。真正的中医现代化,是用人类现有的知识去解释中医,而不是用狭义的科学去改造中医。中医之理,来源于宇宙大道,属大概念,西医则为小概念。如果一定要统一中西两种医学,则小概念应溶于大概念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