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的网红界,最让人恶心的是高调地做“犯众憎”的事:
有的是炫富。几年前一场“祖传绝世珍稀纯净葡萄石配巨型黑碧玺项链”和“康熙官窑款红绿地落花纹素三彩加红釉彩梅瓶”的古董大战,已经亮瞎狗眼;
有的是炫权。违反了交通规则,第一件事是先吼一声“我X是XX”,然后赶紧打电话;
有的是炫才。动不动就自报家门:小学到研究生拿过多少奖状,博士毕业于世界前几名大学,研究的题目是领先世界几百年的项目……
这些人给别人的第一感觉,不是他们的品位、气度有多高,而是最直接的——没教养。
而许多人讨厌这些人,也许根本不是出于他们没教养,而是他们成不了这些人,得不到高层社会的种种炫耀的资本。
教养之为物,与出身、学历等等看得见的外物,没有必然联系。否则,今天的中国已经是教养遍地的国度。
我们的教育只灌输知识,不培养气质;只注重有形的考核指标,不看重无形的心灵塑造。
易中天就曾经批评:教育的目标是“望子成龙”,标准是“成王败寇”,方法是“死记硬背”,手段是“不断施压”。至于孩子们是否真实,善良,没有人去想。
这样的教育,培养的是“为己”的人:通过努力的考试,获取更多混迹社会的凭据。而教养的本质,实际上是“为己”与“为人”的结合,正如有人总结过的:让别人舒服,让自己不憋屈。
无微不至的教养,在你不经意间,也能泄露出你的灵魂;在你卑微的时候,也能彰显你的贵族气质。
被称为“中国最后的贵族”的郭婉莹,直到临死前的一天,还要求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穿旗袍。
文革期间,她能弯下高贵的头颅去洗又脏又臭的厕所,但决不允许自己的妆容出现一点马虎,用煤球炉蒸出带有彼得堡风味的西式蛋糕,看书甚至要用镊子翻书页。
毕淑敏说:“教养是细水长流的,具有某种坚定的流向和既定的轨道性。”它是后天养成的品质,但一旦养成,就深植于我们的骨髓。无论在什么时候,展现我们的教养,等于展现我们灵魂的模样。
教养不仅仅是发乎其外、如何待人接物的姿态;最高的教养,甚至可以是一种生命力。
已经九十二岁高龄的叶嘉莹先生,仍然坚持站两个小时为新生上课。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个瘦小的老太婆生命力如此旺盛。
数十年研究中国古诗词的经验,教她温柔敦厚,养她弱德之美。她的命途明明是坎坷的。早年成婚不久,丈夫待她不好,又不去挣钱养家。于是一家重担撂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临终时,丈夫问叶先生有无恨他,先生淡然回答说“没有”。
“将死之人,让他了无牵挂地去吧。”叶先生后来回忆道。
大女儿与女婿出车祸离世,晚年丧女的先生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她想起古往今来,众多诗人墨客的艰苦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的多舛终将随着时光流逝。因此,写了一组哭女诗,她就重拾心情,继续前进。
当你需要吵吵嚷嚷向别人表现自己的教养之时,其实你已经没什么教养;
而当你自信于自己的行为举止,乃至生活方式、应世观念,你无往而不是在表演教养,这就是所谓从心所欲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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