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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回千里夢  
在我人生歷程的各個階段,總有貴人相助。我將永遠懷念斯人斯時斯地,牢記此情此恩此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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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日誌正文
大學軼事 2008-06-13 20:46:34

                     大學軼事

1.楔子 

 光陰荏苒,日月如梭,一晃畢業二十多年了。四年的大學生活同學們朝夕相處,留下了難忘的記憶。而且隨着時光的流逝、白髮的增多,往事愈發變得清晰,猶如昨天發生的故事。這幾年一旦有同學重逢聚首的機會,大家聊的不再是前途理想---這應該屬於我們孩子們的話題了,而是同窗舊事。用我們班最漂亮的女孩彥虹的話說:“同學一見面,就是咱們班那些事兒,反過來倒過去還說不夠!”其實彥虹的記憶力非常之好,對於很多事情的記憶可以精確到某天的上午還是下午、是在白樓還是理化樓三階教室。我真的希望彥虹花點時間,用文字把這些事串聯起來,那應該是一條美麗的珍珠項鍊。

 一年前,廣平來信十分感慨地說:“二十多年過去了,三十三位同學還都健在,而且都保持着原裝的幸福家庭,這在如今的世道中也實屬不易------”我曾在公司與同事複述此言,他們都說我們班應該感到驕傲。從而使我萌發了寫“大學軼事”的念頭。趁着自己還沒老年痴呆,把腦海里的東西倒一倒,翻一翻那七百年的穀子八百年的糠。如今我們的孩子大都到了上大學的年齡,倘若他們也有機會和耐心看一看這樣的文章,豈不是接受“革命傳統”和“憶苦思甜”教育的大好時機!讓他們了解到父輩是如何艱苦奮鬥的。

 不過這不是寫黨史,寫不出諸多的“偉大、光榮、正確”。濃墨重彩還是一些滑稽可笑的事情。這就難免拿某些同學開涮。當然重點調侃對象還是諸如老賈、老傅、小寶、老肖、繪一、李威、老苗、柳惠等我們這些臉皮厚、度量大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對李嘉、斌橋、亞柏、狀元、小單、建中、寒鐵等不大不小的傢伙,也來個順手牽羊旁敲側擊。兄弟我這裡先恕個罪了。對於小字輩的同學,咱還按既定方針:愛護、鼓勵、不得不服!

 我想到哪說到哪,就像跑江湖賣大力丸的那樣,一段一段地抖落,反正兇惡的“城管”管不到咱,而況也不用交地攤費。          

 

     2. 初登殿堂

    1978314日,我搭乘長途公共汽車前往長春報到。在火車站站前廣場有吉林大學接待站的橫幅。把行李扔到學校的卡車上,就乘坐校車去吉林大學。那幾天的天氣特別暖和,冬天積攢的厚厚積雪開始融化。大街上淤積着稀泥和雪水,汽車駛過時便泥水四濺。這時從後排座位傳來了輕輕的抱怨:“長春怎麼這樣髒呀?”“你看那車身上儘是泥點!”“一定是冬天下雪時沒有清掃。”我不禁循聲回頭探望,那是兩個英俊的少年。個頭雖然都超過180,但臉上還透着孩子般的稚氣。這是我最早認識的吉大校友。幾個月後,我知道其中一位是中文系的同學,也在七舍食堂進餐。另一位則是我們系半導體物理與器件專業的峰延同學。有意思的是,大學畢業後我們一起分到河北半導體研究所工作,爾後峰延負笈英倫。如今我們又曾經同在一家公司共事。說來真是緣分不淺啊!

認識的第一個老師是時任系辦秘書的黃老師----一位勤勤懇懇的老黃牛,他把我領到八舍三樓宿舍。認識第一個班裡的同學是小寶。或許范家的人對於中舉都有一種家族遺傳的莫名衝動,小寶早早地從青藏高原奔將下來,是我們班第一個報到的同學。那時是離得越遠的來得越早,而長春市內的同學守家待地就姍姍來遲了。小寶那時可以說是忙前忙後,熱情地接待每一位報到的同學。看他那滿臉胡茬子,我還真管他叫了一聲老師。不過這個稱呼他也擔當得起。儘管他有時在老肖面前象個虛心的學生,若是給我答疑,他還是綽綽有餘的。而況小寶長期擔任班長和系學生會主席,為班級和系裡的學生工作做出了重大貢獻,在小字輩眼中當屬德高望重無疑。對小寶年齡誤判的還不止我一個人。則鍾入學時還是一個15歲的卻生生的小姑娘。小寶幫她安頓好行李後,開玩笑說:“你得管我叫叔叔!”過了幾天,則鍾找到小寶說:“我爸說了,大家都是同學,叫叔叔不好!”小寶吸煙,不過與我們班的一般煙民不同,或許是受邱吉爾或者是聞一多的影響太深,他是用煙斗抽煙絲。一柄碩大的、通體呈古銅色的煙斗,塞入細細長長而且顏色黃黃的煙絲,用火柴點燃,一縷輕煙裊裊升起。他時不常地揮舞着煙斗作手勢以加強說話的語氣和說服力。用現在年輕人的話說,酷!

一、二天內我們宿舍就聚集了繪一、廣平、李威、老苗等同學。李威當時身穿翻毛羊皮大衣,“身份證”披在身上,一看就知道出身貧下中牧。更好笑的是,這傢伙在寄行李時竟然託運到吉林市,害得幾天沒被子蓋。繪一雖然是來自克什克騰旗的知青,臉上卻絲毫未染大草原的酷日嚴霜,一副白面書生的模樣。二十年後我們在硅谷重逢時他風采依舊,我曾開玩笑說等過幾年兒子長大了你們會被認作哥倆的。繪一經常盤腿坐在床上,手裡捧着一本樊映川的《高等數學》,不過不是我們學的那本,而是理科用的版本。報自願時他和弟弟都報考數學系,這大概是受其父的影響,結果二人都被分到了半導體系。繪一不僅品學兼優,而且很有見地,極具組織領導能力。廣平那時咋一看就是一位濃眉大眼的小男生,但是人小卻很穩重、有正事兒,知識面也很寬。大家湊到一起吹牛,從列寧斯大林扯到貝利亞,當說到斯大林的真實姓名時,廣平流利地說出“約瑟夫·維薩里奧諾維奇·朱加施維里”時,着實讓我既驚訝又佩服。其實直到現在我都不能記全,這不,還得上網上查找一番。我們遂成為十分要好的朋友。二十多年過去了,友情猶如老酒陳醋越久愈醇。

我們班有三十三人。入學前職業有工人、農民、公安幹警、中小學教師、下鄉知識青年、復員轉業軍人和在校中學生。論年齡可謂老少三輩,不過呈兩頭小中間大的正態分布,屬馬、羊、猴者居多。最大的老大哥老賈已經是32歲的孩子爸爸了;而年齡最小的是15歲的則鍾,還是一個充滿稚氣的小妹妹。論地域可以說來自五湖四海:青海、寧夏、雲南、四川、內蒙古、遼寧、吉林、黑龍江、山西等省份。就是這樣的一批優秀人才組成了一個團結、向上、和睦與和諧的集體,度過了四年美好的時光!

系領導和77級同學見面會在理化樓三階教室舉行。當時系主任高鼎三先生由於出國沒有露面。系黨總支書記張嘉志、副書記岳威、副主任王寶錕、祝保源等老師參加了見面會。後來在柏家屯農場勞動時聽場長和王廣洲老師講,文革時造反派批鬥時任法律系黨總支書記的張嘉志老師,讓他自報家門說自己是走資派。每打他一棒子張老師就喊一聲:“我是共產黨員”。頗有渣子洞裡共產黨員的骨氣與風範!

77級開學典禮在鳴放宮舉行。除了唐敖慶先生外,我不記得還有那些大師級人物在主席台就座。我系胡德寶老師代表教師講話寄語年輕一代。胡老師早年為吳式樞先生座下弟子,60年代留蘇時曾為“紅場鬥士”。我們上大三時他為我們講授《量子力學》。爾後他曾擔任吉林大學黨委書記。胡老師是一位愛護學生、有擔當、令人十分崇敬的師長!

遙想當年,吉林大學何其輝煌!那是東北地區的最高學府,是科學與文化的神聖殿堂!

   

   3.   一百殺威棒

     77級的同學從十年的社會積澱中得以脫穎而出,可謂是沙裡淘金。無論哪位在其所在的中學或家鄉都是佼佼者,金榜提名後自然躊躇滿志。大家都是懷着春風得意的心情踏入校園。即使是一些表現低調的謙卑者,心裡保不准也都在偷着樂。不過這種情形沒有持續多長時間,經入學考試後絕大部分人都成了霜打的茄子,只恨爹娘給自己的大腦容量太少!

   在報到時同學們就得到通知,隨後將有一場入學考試。全校新生的入學考試統一在同一天舉行,好像文科安排在下午。理科只考物理與數學兩個科目。我們年級被分配在理化樓三階教室。整個教室座無虛席黑壓壓的三、四百號人。等考試一結束,幾乎每個人的臉都長了一分二厘五,互相交換信息時都說自己沒考好。我曾戲言,這就是《水滸傳》中林沖本該挨打而有躲了過去的一百殺威棒,先打掉大家的囂張氣焰。

     大約考試後的第三天,我們正在白樓打掃教室,黃老師跑來找雄偉同學。雄偉的第一句話就是:果然不出我之所料!這時大家意識到雄偉入學考試沒及格。黃老師叫走雄偉後,大力說了一句:是不是系裡要讓雄偉退學呀!此話一出,愈發加重了大家心裡的陰影。

     謝天謝地,黃老師只是將雄偉叫到辦公室問了一下情況,並沒有勒令退學之說。否則,吉大將失去一位奇才!雄偉來自於青海西寧,臉色過於蒼白,一幅文弱書生的模樣,眼睛卻充滿着活力與變幻。他穿着一件好象女式呢子大衣,直到現在我都懷疑這是他姐姐的衣服。或許剛到東北水土不服還是時差沒有調整好,竟然在入學考試中馬失前蹄走了滑鐵盧。幾個月後其聰明才智就逐漸顯現出來,令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這傢伙從來不重視分數,以至於在考光學時又鬧個不及格!據說物理系77級有位譚同學,平時很少去上課,光學考試也不及格。但是他卻是我校第一個考取CUSPEA的學生。因此老肖總結出判別標準:看哪個傢伙光學不及格,那個就是最優秀的學生。說不準老肖一直為其光學考試的好成績而抱憾。

     在四年的光陰里,雄偉在課堂上就可以將老師所講內容消化理解。他是為數不多的、能把老師難倒的好學生。在學習《電動力學》時,老師講授“韌致輻射”和“切倫科夫輻射”。在這兩個模型中採用經典電動力學的處理方法,對帶電粒子有一個基本假設:帶電粒子在小體積內電荷連續分布。課間休息時,雄偉問主講老師:“根據相對論理論,帶電粒子以接近光速運動時,它不該是一個圓球,而應該是一個橄欖球。那麼在曲率半徑不同的地方電荷分布是不同的,大部分是集中在尖端。那這兩個模型豈不是錯了嗎?”我們《電動力學》的主講老師學問與學術造詣都相當好,而且講授這門課程多年。但他從來也沒有碰到這樣的問題,不免一時語塞,說容他想一想。雄偉就是這樣的一個學生,你看他上課時好像漫不經心,可他常常想到更深的層次。課後從不複習,即使考試在即,他還是跑到圖書館去攻讀哲學、歷史、政治、文學書籍。畢業前,哲學系的蘇煒光先生曾屬意收取他為入室弟子。或許不喜歡東北的氣候,他考取了地處北京的自然科學史研究所許良英先生的研究生。

   據說我們的學號就是按照入學考試成績名次排序的。在那次考試中廣平獨占鰲頭,繪一名列第二。幸虧我把當年的學號忘記了,否則,若說出是38號,那豈不被人笑掉大牙!

     我想吉大的77級的同學都會對這次考試記憶猶新。它對督促和激勵同學們刻苦學習精神起到了積極的促進作用。在校時我曾在不同的場合向學校和系裡建議堅持實行入學考試制度,對每一屆新生都打一頓殺威棒,讓他們知道人學海無涯、切莫夜郎自大的道理。 

  

   4.e-d 領域

    高等數學課程是從補習二次曲線開始,然後才進入數列與極限一章。主講為張老師,助教為畢業於北大數學系的常老師。

 對我等具有一般智力的人來講,從算術到代數是一個轉折點。記得在小學時有的人學習很好,可是上中學開始學代數,立馬就跟不上了。從代數到微積分又是一個轉折點,什麼羅爾定理、拉格朗日定理、泰勒定理着實令人吃力。小郭在給我答疑時曾反覆強調,學好微積分一定要掌握好“微元”的概念。讓我感到最難的莫過於用e-d語言證明極限了。數學邏輯思維真的與形象思維有很大的差別,它具有高度的抽象性,學好得要有天份。我這裡死摳硬磨、味同嚼蠟,那一廂競有人如含橄欖、津津樂道。這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對證明極限有莫大興趣的要屬小郭、小王和雄偉了。當我們只能作些同濟大學出版的《高等數學習題集》上的習題時,他們早就同季米諾維奇過招了。每當常老師來答疑時,這幾個小孩就圍將上去,拿出來的儘是些難題怪題。有一次小郭拿一道復旦大學教科書上的一道題問常老師,他甚為不屑地說:“不要弄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我不禁暗暗詫異,陳建功、蘇步青先生那可是一代宗師,常老師何以如此簡慢復旦?莫非數學也有南北門派之成見?    

對於那些優秀的學生我們稱其為屬於e-d領域。能夠進入這個領域的人還着實不少:除了上述三位,還有老肖、繪一、斌橋、廣平、則鍾、狀元、小寶、鴻彬等人。說來慚愧,論年齡咱忝為正態分布的峰值區間,可是論學習成績卻跑到2s之外區間蹲着了!往往是我這個層次的人會鬧出一些學習上的笑話。

當學習到線性代數的時候,潘老師來當助教。潘老師也是畢業於北大數學系,不知何故,據說是一直在燒鍋爐。他是在吉林省普查“用非所學”時才調到吉大的。潘老師個子不高,經常是穿一身勞動服,話語不也多。他有一個小毛病,就是眼睛總是不停地眨巴。其貌不揚的潘老師與身材高大的常老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可是不久同學們發現潘老師的功底比起常老師來更勝一籌。正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潘老師通常不聽主講老師講課,只是答疑時才到場。在概率論的課堂上,“分球把老師同學都搞糊塗了。下午答疑時,小郭、老肖等人請教於潘老師。他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這個容易”。三下五除二就分成了,讓這些高才生讚嘆不已。於是同學們紛紛找潘老師答疑。有一天柳惠不知出於什麼目的,或許是要考考潘老師,不過此問題與當時的數學課毫無關聯:“為什麼兩點間直線最短”?潘老師眨巴眨巴眼睛,不動聲色地說:“拿個大餅子撇出去,你看那狗是直線衝過去,還是繞着彎兒地跑!”同學們哈哈大笑,柳惠訕訕地,似乎還有幾分得意。潘老師進入吉大不久,發現王謝《線性代數》中給出的一條定理未加證明。於是他就給出了證明,文章發表在吉大學報上。此舉深受數學系主任謝邦傑先生的賞識,不久就調他去給進修教師講課了。

有一次小寶問小王一道題。大概是小王的解答十分圓滿。小寶隨口說道:“生子當如王建生”!或許小王聽出了什麼弦外之音,遂作嚴肅狀問我:“什麼意思”?我忍不住笑道:“好話好話,表揚你吶 ”! 這麼多年過去了,只有小王一直從事理論研究工作。而且在計算物理領域小有名氣,如今已擁有好幾個為同行認同的“Wang”模型了。樹多枝而路所岐,有所棄方有所取。我們班的同學都情願或不情願地選擇了安身立命的職業。不過象小王這樣一直堅守在e-d領域,是更值得我們稱道的!              

 

    5.老肖素描

落拓不羈、直白外露和不拘小節構成了老肖性格的重要組成部分。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牛人”。不過,他也實實在在地擁有“牛”的資本。當年吉林大學半導體系在本省招生的錄取線為241分,而老肖高考成績為三百多分。總共考四門課程,他的語文與政治不會得到很高的分,如此算來他的數學與物理應該近乎於滿分。不,每科或許超過100分,因為附加題也會得分。填寫志願時他一心撲實地奔北大。不知何故,竟流落與我為伍,他有什麼理由不“牛”呢!

入學時那一幕我至今記憶猶新:他把行李扔到老苗的上鋪後,從提包里抽出一本廣播英語教材,隨即旁若無人地大聲朗讀起來,真可謂是先聲奪人!

我們班有個風氣,優秀學生常常給我等之輩答疑。毋庸諱言,有的答疑老師還真的不如那些尖子生。我們是出於體諒某些助教老師才求教於同學的。老肖功課優異,自然有好多人找他答疑。凡是遇到這種情況,老肖總是很矜持地看一遍題意,然後隨口一句:“這個問題很簡單”!說者無心,聽者留意,我等皮燾肉厚者對此言還能消受,而那些女同學如何承受得了!在她們的意識中,老肖是話中有話,連起來就是:“這個問題很簡單,這麼簡單的問題怎麼也不會,你怎麼這樣笨”?幾個照面過後,再也見不到女生找老肖答疑了。記得有一次小寶與老肖討論有關毛細現象的問題。老肖十分氣粗地教訓小寶:“你回宿舍打上一盆水,搭上一條毛巾,第二天早上你看水是否流到外邊”?其神態與口氣頗像潘老師。小寶的臉上推出一幅皮笑肉不笑,那模樣比哭還難看!

    老肖非但理論功底紮實,實驗動手能力堪稱一流。做研究生期間,他多次改造設備。比如他買一個航空用的高速電機,做一個甩膠台,把光刻膠膜做得又薄又均勻。他的博士論文是做高速激光器,當器件做出來後才發現找不到響應速度足夠快的探測器,於是他又動手做出高速探測器。相當於做了1.5個博士論文的工作量。

老肖在同學們中間傲氣,在權威面前依然傲氣。他的傲氣是從骨子裡出來的,所以應稱之為傲骨。大概是1997年,國家“863”光電子主題專家組換屆,國家科委屬意讓一些年輕人進入專家組。為此由一批院士組成了評審委員會,大約有5-6個年輕人參加答辯。在這種場合下,人們都巴不得順着院士的杆子向上爬,可老肖偏偏就跟本研究所的一位權威頂了起來。不過他還是被任命為組長助理,躋身於國家級專家行列。若不是那場飛來的橫禍,老肖現在應該向院士衝刺了!我們班同學對此痛惜不已啊!

其實老肖也有自卑的時候,不過那是處於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的特殊態勢之下才發生的。同窗四年,他常常與我說起古月。古月是他當年在瀋陽炮兵司令部幼兒園時的小朋友。後來老肖家搬進了長白山深處的露水河林業局,古月家則搬到北京了。文革串連時十三、四歲的老肖曾去北京看望古月,參加工作後趁出差機會又見了一面。77年高考,古月考入長沙國防科技大學。這二人是真正意義上的青梅竹馬,上學後又鴻雁往來。快畢業的時候,我多次鼓動老肖去追古月,想不到一貫自信的老肖這時卻變得卻生生地忸怩起來,聲稱諸多方面配不上古月云云。快畢業的時候,老賈給他介紹了一位白求恩醫大的女孩兒。幾次約會回來老肖都抱怨沒有話題、找不到感覺。我笑話他是“空對着,山中高土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株寂寞林”。畢業後,老肖留在吉大讀研究生,古月分到北京航天部的一個研究所。大約是824月初,老肖給我來信中稱女醫生家裡催促確定關係,而他依然沒有進入狀態。我給老肖回了一封信,用了激將法。信中大意是:“多年來你心中一直裝着古月,為什麼不能勇敢地追求?吾兄大才,堪稱人中之龍,為何如今竟萎縮不前?那古月恁地有三頭六臂不成?竟讓一位如此驕傲的人自慚形穢。拉下臉來大膽出擊,就是不成這輩子也不用遺憾了”!說來也真巧得很,就在收到我信的第二天,他就收到古月的信。此時她也正為“情”所困。家裡催着解決個人問題,她對二大媽、三仙姑之流的保媒拉縴又很是反感。信中最後說:“為什麼我們不能談一談呢”?天上掉下個林妹妹。可以想象,老肖當時肯定是一跳八丈高,樂顛了!老肖真是聰明人,欲借他人筆,說己心中話,他立馬兒把我的信寄給古月。不過這傢伙還真夠朋友,也把古月的信寄給我了。那古月還真精明,唯恐是老肖雇了槍手。反覆核算一封信由石家莊到長春再折到北京的時間,最後判定老肖沒有弄虛作假,這才獻出芳心。這真是一段帶有傳奇色彩的愛情故事!他們組成了一個幸福家庭,二十多年來相濡以沫。尤其是老肖身體遭到重創後,古月堅強地挑起家庭的擔子,對老肖極盡關愛與呵護。不久前,雄偉從國內探親歸來,稱讚古月是一位難得的賢妻良母!

自從與古月締結姻緣後,老肖便放棄自己轉過去吹噓太座了。有一次在我家講:“我們家古月那在單位是有名的‘一萬單’,人家都佩服得不得了”!意即古月有一萬個英文單詞量。有了兒子後開始吹兒子:“我兒子聰明,那可比我強多了”!那時候他兒子才三歲。

老肖傲骨不凡,可他同時又有一顆仁慈的心。有一次他向“希望工程”捐款600元,這相當於我當時的五個月工資呀!在他家裡,我看到兩個貴州貧困山區的失學兒童在得到老肖的幫助,得以復讀時寫給他的信。那著實讓人感動!老肖希望只要這二個孩子能夠過關斬將,他就一直把他們供到大學。

中國人受傳統禮教束縛太久,講究“溫良恭儉讓”,抑制個性張揚。從而對“傲字往往會認為是貶意。老肖在社會上也曾經因為“傲氣”或多或少地吃過虧,但是他依然我行我素、揮灑自如。這是一種未經扭曲和雕飾的獨立人格,捧出的是一顆赤子之心!我自認為是一個謙卑的人,但是我卻打心眼裡欣賞老肖的“傲氣”,羨慕他的奔放不羈,更敬佩他的為人。我多麼希望再見到一個傲氣十足的老肖啊!

 

    6. 至交

    的恃才傲物是眾所周知的,所以大多數同學都退避三舍,不與他交鋒。唯有小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經常向老提出挑戰。大有“倚天不出,誰與爭鋒”的味道。他知道和老斗學習絕非易事,於是就另闢戰場。二人要在對罵上要決一雌雄。

    想我等之輩浪跡“江湖”多年,久經社會浸淫,俗言俚語自不陌生。當年我在農村下地幹活時,莫說老爺們鏟地時講的葷段子了,就是老娘們來大膘也足以叫人臉紅心跳!我想當過知青的人都會接受過貧下中農的這般教育。小寶和老皆屬“酒精”考驗的老“革命家”,他二人鬥法可謂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材。兩人通常是面對面地坐在床邊,中間隔着條桌,開始了君子動口不動手的較量。我已記不得通常由誰先發招了。反正是一人一句,你來我往、進攻防禦頗具章法。一個是猶如來自於長白山的參茸老仙,另一個則是青藏高原的金輪法王,所以你可以想象出戰鬥之激烈。葷的素的統統地端將上來,二人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去尋找那些最有戰鬥力的語句。不過二人畢竟是書生,比不得街頭潑皮口吐蓮花,有那麼多的花樣、那樣生動形象。只可嘆此小寶絕非彼小寶,他不會講 揚州話。否則,祭出“辣塊媽媽”之類的經典招數,何須瞎打爛纏,一劍封喉豈不乾淨利落!不過儘管如此,好像每次小寶都略占上風,衡量綜合素質的天平也就不再有所傾斜了。此時小寶總是面露得意之色。

 抖落這等軼事,絕非要寒磣我所敬佩的二位仁兄。恰恰相反,我倒認為能夠大俗大雅方顯名士風流。謂予不信,請聽兩個掌故。曾經將諸多中國古典名著譯成英文的一位大師,出身於牛津,學貫東西,可謂是大大的雅士了。不過他有兩個雅興:其一是推杯換盞,一日不可無酒;其二是喜歡講無傷大雅的黃色笑話。說得再遠點,當年黃侃在日本早稻田大學留學時,一夜內急,匆忙間打開窗戶小解,飛流直下好不痛快。那想到一樓那廂國學大師章太炎先生正在秉燈夜讀。這一泡尿還真沒浪費,幾乎把大師淋成了落湯雞,真真箇提壺灌頂。章太炎外號叫章瘋子,如何肯吃這個虧,於是便破口大罵。黃侃年少氣盛,而況本來就性格乖戾,怎能放棄異國罵人的機會。於是樓上樓下展開了一場大戰。罵來罵去,二人不由得開始佩服對方的罵才。互通姓名後遂成至交,黃侃遂向太炎先生執弟子之禮。無獨有偶,小寶與老肖也在對罵中不斷地加深着“無產階級革命戰鬥友誼”。

 有一年廣平回國,老肖、老傅我們四人小聚。席間廣平說起兒子小小到德國時,幾個月後就可以嘰哩哇啦地講德語了,而且先學會的競是罵人話。這時老肖又語出驚人地發表高見:“罵人話都是人類語言的精華”!說到這,我突發奇想,小寶何不給老肖打個電話,將當年最經典的套路使將出來。說不定你那些語言精華真的能夠喚醒老肖的沉睡記憶。若此,你的功德善莫大焉!

                 

 7.  I am sure…

   每當同學們相聚,只要誰說一句:“I am sure…大家就會心地笑了起來。它令我們回想起學英語的一些往事。

   第一任英語老師是一個和我們差不多大的年輕人---吳老師。我們很多人過去都沒有學過英語,幸好所用的教材是從音標乃至字母學起。記得有一次晚間上課,吳老師將我叫了起來,我一時又回答不上問題。吳老師那廂又不依不饒,讓我着實地賣了一把秫杆兒。那是個冬夜,弄得我狼狽不堪,出了一褲兜子汗。丟了一把老臉,害得我一夜失眠!其實丟臉何止一次呢?小郭常常模仿我的口音:“ It is----”,不分輕重音;老肖稱我的發音為“關氏英語”,並讚揚我說:“外國人要是象你這樣講話就好了,我就都能聽得懂了。”二十多年過去了,我的英語也沒見長進,現在又成了異國刨食的一大障礙。

   大約一年後換成了秦老師為我們教授英語。有一次秦老師希望在課堂上搞一次簡單的對話。小寶和雄偉勇敢地站了起來,二人才交手三、四個回合就無話可說了。雄偉急中生智罵了小寶一句:“you are foolish全班同學哈哈大笑。文弱的秦老師對雄偉說:“他那麼友好地同你對話,為什麼對人家評價那麼低?”說來小寶的英語進步應該是最快的,到了四年級的時候,每天竟能夠背下70個單詞。這位仁兄極具語言天賦,中學學俄語,大學學英語,在復旦做博士時又學了日語和法語。有一次還寫了一首英文小詩給我們傳閱。憑心而論,寫得相當好。我還清楚地記得用的是{ai}的韻腳。不過詩中若隱若現地散發出“少年維特之煩惱”。繪一學英語那要顯得更“學術”一些,常常要比較兩個詞的異同之處以及使用的語言環境。這位仁兄即使是種地、炒菜、攝影都要把它當作一門學問去做。因而幹什麼都幹得像模像樣、有聲有色。這大抵是得益於家學淵博,從小就受過良好訓練吧。發音最好的當屬則鍾了,那才是巾幗不讓鬚眉。

   在英語學習過程中給大家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兩位代課老師。

   有一次我很早就到了教室,可是劉娜老師卻早早地等在那裡了,她說每逢有課總是要提前半個小時到課堂的。劉老師已經年近花甲,為人和藹可親,就像個慈祥的老媽媽。由於她手中沒有花名冊,她讓我給出56 同學名字以便提問。於是我就把曉微、則鍾、小寶、繪一、廣平和小郭的名字寫給了劉老師。在課堂上她第一個提問的同學是則鍾。劉老師對則鐘的發音給予了極大的讚揚。她接着說,幾個在美國的同學給她寫信談學習英語如何重要,美國人說話如何眼睛眉毛嘴巴一起動。聽得大家頗有“海客談贏洲,信是蒼茫難以求”的感覺。她接着又提問了兩個同學,那都是對答如流。劉老師似乎看出了什麼端倪,於是就不按名單點將,一下子揪住了胖胖的小冬青。冬青的發音和我一般爛,磕磕巴巴地朗誦了一段。劉老師十分和藹地鼓勵冬青要煉好語言發音,並說:“將來你去美國講學,流利的語言是很必要的”。此後我們總是在開玩笑的時候問小冬青什麼時候去美國講學。我們在大學一、二年級時,中國還是很封閉的,人們做夢也想不到會到大洋彼岸。而劉老師那時就把天窗打開了,可謂是遠見卓識!想來劉老師如今應該是八十多歲的高齡了,我們祝她健康長壽!

  第二次代課老師我至今不知姓名。那天她穿着一件米黃色大翻領的上衣,頭髮挽成髮髻。一看就是個利索的老太太。那一節課文題目是:“What heat is一開始她就朗讀一遍課文:“I am sure that you know what heat is----,”那場面就好象是在看一場藝術演出,聽得大家如醉如痴!下課後,一群同學立馬兒把講台圍了起來。這時又出現了一個小插曲:小寶學過俄語,這傢伙或許想賣弄一下,就隨口說了一句俄語。哪想到老師嘰哩呱拉地說了一段俄語,我們這位達瓦里斯如何招架的住。原來這位老師本來是學俄語出身,現在改行教英語。小寶這次又給老肖留下了話把。

   多少年過去了,也許我們中間有的人已經把英語還給了老師,但是“I am sure”卻永遠地保留在我們的記憶之中。               

                   

    8. 三箭齊發

    我們經第三次搬家進入紅樓宿舍。這時好象79級同學也入學了。那時候有幾件事情一直影響同學們的生活和學習。其一是二舍食堂就餐人員很多,食堂又只開那麼幾個窗口,往往是買飯與買火車票一樣難。偶爾還會出現因為排隊買飯而發生口角的事情。其二膳食質量差,給的份量亦不足。其三是外語系同學經常晚歸,當時大門晚11點上鎖,幾乎每晚12-1點鐘都出現外語系同學敲門叫喊聲。我們宿舍在一樓離大門很近,常常是同學們剛剛進入夢鄉即被吵醒,而況我們宿舍有好幾個同學飽受失眠煎熬,一旦被吵醒,那起碼要再折騰幾個小時,才能二番入睡。

    在一個下午幾個同學自發地組織起來,決定針對這些現象予以抨擊。老賈寫了一篇大字報,其中涉及到“伙食淡而無味,菜湯上見不到油花,女同學也要買額外的一塊發糕”等事例,強烈要求學校改善食堂伙食。老賈何許人也?66年的應屆高中畢業生,文革初期參加過如火如荼的革命運動,對大鳴大放大字報大辯論那是輕車熟路。不過等到文攻武衛、劍拔弩張的時候,我們這位老大哥早已跑回家鄉掙工分去了。寫這樣的大字報對他那是小菜一碟,而且有理有據。

    鴻彬畫了一組漫畫,辛辣地諷刺混亂的食堂秩序,倡導排隊買飯。鴻彬出身於繪畫世家,受過良好的繪畫訓練。學校開運動會時,我們系推出的黑板報為《擲鐵餅者》,孔武有力,栩栩如生。那就是鴻彬的傑作。掛在食堂的漫畫中我記得其中一個畫面,一個女同學捧着飯盒,沖向隊伍中夾塞,畫外音為:“哎,插隊落戶了”。

    在一進門的牆壁上我們豎了一塊黑板。由鴻彬畫了一幅漫畫:幾個同學在門前連踢帶喊。我配了一首打油詩:“昨夜夢遊正香甜,隆隆巨響驚我眠。乍疑綠林打家舍,起看學子立門前------

    學校領導的反應是迅速而積極的:主管後勤的領導召開了座談會,成立了由學生參加的伙食管理委員會,老大哥成為學生代表。團委和學生會也召開會議研究整頓食堂秩序。真是一抓就靈,買飯的隊伍井井有條,飯菜的質量也有所提高了。事過多年,我們還不能忘記老賈的貢獻!如今我們這位老大哥已經年過花甲,過着悠閒的退休生活。遙祝他身體健康!

   三箭齊發,兩矢中的。唯有外語系同學的夜半擂門,一直伴隨我們到畢業。                  

  

    9.假馬列的故事 

說起一九七七年高考,那可是賈大哥全家風光無限的日子。夫妻攜手上陣,雙雙高中金榜!當時大哥大嫂在中學當物理和數學老師,考上大學應該說是順理成章的。不過我家鄉也曾出現老師和學生一起參加高考的場景,學生考上了好幾個,當老師的卻沒有考上,這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大哥大嫂都是有真才實學的優秀教師,怎能和上述庸師相比!他們是牽着一串學生上大學的。兩口子同時考上了大學,這對一個莊稼院人家來講是一件多麼難得的喜事呀!有一次大哥不無得意地對我講,當年風水先生“馬大唬弄”端詳過賈家的祖墳,撂下了這樣的評價:“此處陰宅人旺財不旺,其後代雖然不能成為達官顯貴,但不乏讀書人”。看來這“馬大唬弄”眼力果然了得!大哥兄弟四人,起名的順序為文武君臣。大哥的大哥名文者早在文革前就上了大學,名臣者當了工農兵學員。而大哥大嫂都是一九六六年的高中畢業生,由於文革耽誤了十年。參加高考時他們的女兒都快有三歲了。出於家庭的考慮,大嫂選擇了長春師範學院的大專班,學制為兩年。大哥則進入吉林大學與我等相伴四年,留下了不少的佳話趣事。

大哥性格倔強、認死理,而且常常像一個“衛道士”。喜歡發議論更喜歡辯論。那個時期全國都在反思文革、解放思想,人們思想十分活躍,也給大哥提供了很多的話題。當《中國青年報》就潘曉的“人生的道路怎麼越走越窄”的感嘆展開人生意義大討論時,大哥慷慨激昂地講:“個人主義道路越走越窄,社會主義康莊大道越走越寬!”當年他已經三十二歲,而小字輩的二十歲還不到,對歷史和社會現象的看法如何能夠一致,這就難免產生“代溝”。年輕人看他左得可愛。於是乎就送他一個外號叫“假馬列”。“假作真時真亦假”,說來還是得怪大哥的姓氏不好,多麼好的名字一旦冠以其貴姓就都變成負面效應了。

記得剛入學不久,在鳴放宮播放日本電影《生死戀》。看了電影之後年輕人興高采烈,大哥則義憤填膺。他大聲疾呼:“進口這樣的電影,要把青年人引向何處?”為此還和小郭辯論過幾次,小郭嘲笑他連電影都沒看懂。這更激起大哥的憤情,於是乎利用周末去電影院自費看了兩場,又奮筆疾書給《吉林日報》寫信,不過信都被退回來了,這又不免遭到小郭和老肖的又一番嘲笑,估計那時大哥肯定挺鬱悶。

暑期放假前,系裡召集年級全體學生會議,主管學生工作的領導講一些注意旅行安全等假期注意事項。隨後他講要注意政治學習、關心時事多看報紙。他深有感觸地說:“國家形勢發展很快,我一天看四個小時的報紙,有時對形勢發展還是看不透!”會後大哥不無嘲諷地說:“國家政策說變就變,世界形勢瞬息萬變。那是看報紙能看得透的麼?看四個小時沒有用,看八個小時也白搭!”

按理說,大哥是正正經經的老高中畢業生,功底相當紮實。但是畢竟年齡大了,又有家庭事務的後顧之憂,又何況我們班出乎其類、拔乎其萃者甚多。故而大哥也是跟頭把式地折騰了四年。尤其是學英語,對年級大的人困難就會更多一些。什麼現在時、將來時、將來完成時,搞得大哥暈頭轉向。大哥學過六年的俄語,當中學老師時又曾自學日語,當然他的中文功底更是相當深厚。學英語有困難,他就指責英語不嚴密、不規範。他曾多次稱讚俄語如何規範如何準確。“俄語有六個格三個性兩個數,詞法相當嚴密,絕不會給人以誤解。”“當年在規範俄語時,不但有語言學家,就連羅蒙諾索夫這樣的大科學家也參加了。你說它能不嚴密麼?”每當大哥嘮叨這些時,年輕人也許會頂上一句:“為什麼世界通用語言不採用俄語呢?”大哥默然。

理論力學考試是在冬季的一個周六下午。那段時間我感到很累,於是考完試後就跑到四叔家去蹭酒喝了。等周日我回到教室,只有彥虹和則鍾兩個人在自習。小姑娘們對我說:“老農啊,快去勸勸老賈吧!他說考得不好,恐怕是不及格了,眼珠子都流汗了!”那次考試題的確偏難,其中有一道題如次:“用一根定長L無質量細繩栓住小球m,在繞固定杆以角速度ω旋轉時,求該繩與固定杆間的夾角”。其實這是一道“送禮題”,就是給同學們過六十分門坎兒預備的。可是大哥卻鑽了牛角尖,他用手旋轉鋼筆想模擬一下,不料當鋼筆一轉,他感到繩子纏到杆上了,再轉一下又纏上了!越折騰就越糊塗,那還有夾角可求?這麼一搞,大哥的頭緒就全都亂了套,後面兩道有關“爬梯子”和“車載小球”的大題更是無從下手。他對我說:“老天巴地的,跟一幫小孩兒混,還弄個不及格。你說讓我這老臉往哪兒擱?”嘿,這話聽着耳熟!一年前半物班的藥兄也是這麼講的。我們年級有藥兄、柳惠我們三個人當過兵,不過藥兄比我倆大頭兵要牛一些,他是軍官轉業後又考上大學的。他是典型的東北大漢,身高馬大、嗓門也高。剛入學時一副趾高氣揚的摸樣。不料第一個學期下來就走了麥城,高等數學鬧個不及格。他對我們說:“昨晚我一夜就沒能入睡,我哥哥我老婆一個勁兒地勸我。你說我多丟人啊!讓我這老臉往哪兒擱?”這位藥兄自尊心太強,經此悶棍後便偃旗息鼓、竟一蹶不振,從此很難聽到他的大嗓門了。看來開學伊始我們都托大了,其實年齡愈小學習越好,這也許是77級的普遍現象。而大哥等人後顧之憂甚重,“老媽的命、孩子的病”,要操心的事多着呢!他們能夠堅持下來就值得令人讚佩!

除了“主義”之爭時,大哥的性格還是滿隨和的,總是嘻嘻呵呵地打趣逗樂,希望和年輕人打成一片。在新年晚會上,大家起鬨讓大哥出節目,他扯着嗓子唱起《送女上大學》:“大路上走來人兩個,一個老漢一個青年。那張老漢今年有五十多歲呀……” 這讓我不禁想起電影《林海雪原》裡土匪哼哼的小調:“提起了宋老三吶,兩口子賣大煙吶……” 東北有一句老話說“老要張狂少要穩”,估計大哥也在因循古訓,有意地張狂一些。那時我們宿舍住十四個人,十分擁擠。大哥有打呼嚕的毛病,而泓濱、建中我仨又患有失眠症。熄燈後,大哥入睡很快,不久就傳來呼嚕聲。大哥的呼嚕節奏很強,有如錢塘大潮奔騰而來。失眠的人本來就心煩,對聲音極為敏感,如何能夠消受如此“天籟之音”。有時那兩個小兄弟就會將襪子、鞋或者書一類的東西拋向大哥的上鋪。他似乎被打斷了美夢,“嗯”了一聲,大概能夠平息十幾分鐘,爾後又開始鼾聲大作。第二天早上,他總是笑嘻嘻地將昨晚的戰利品物歸原主。有時我們會說:“你昨晚又拉風箱了。”他說:“是麼,我咋不知道呢!以後我得注意點。”

畢業前大哥邀請我們56 個同學到他家喝酒。他們住的是大嫂任教中學的房子,不足十平米,而且沒有廚房,條件相當簡陋。大哥畢業後分配到長春電子器材公司,一年後就當上了科長。按理說大哥春風得意,前途無量。可就是因為房子的事情,大哥負氣離開春城,遠走大慶。那時候大慶石油管理局富得流油,房子、票子都很充足。還記得大哥剛到大慶後不久,在信中用了很大的篇幅來描述新房子的結構和尺寸,信中洋溢着大哥的滿足。

這幾年同學相逢,女同學總會囑咐他幾句:“老賈呀,在家裡別老耍犟頭,就老兩口過日子了,不要跟曹老師較勁兒!”大哥嘿嘿一笑:“我啥時候跟她一般見識了!”人老了,性格會變得好起來,大哥也會如此。

如今大哥退休了,過着悠哉閒哉的生活。由於他親歷文革,希望給後人留下些史料,故而潛心研究文革,每天筆耕不輟,號稱要整個大部頭。聽那意思這位老紅衛兵對文革的否定多於肯定,這會兒他恐怕真的成了“假馬列”真“修正”了。

 

10  傻大姐兒

     我們年級有兩個班,我們班是半導體材料專業,另一個班是半導體器件與物理專業,分別簡稱為材料班和器件班。頭三年大家是在一起上基礎課,因此關糸比較緊密。如果仔細比較一下,就會發現這兩班人馬無論是形象、性格、班風迥然不同:器件班的平均身高肯定高出材料班一大截子,尤其是器件班的小伙子幾乎是個個高大英俊;材料班的同學喜靜,器件班同學好動;有一次兩個班搞足球比賽,到了下半場,材料班的同學的體力就頂不住了,畫一和斌橋這兩個主力己經大汗淋漓、小臉刷白,材料班的領隊大力同學幾乎到了發飆的程度。而器件班的小伙子們剛好處於“萬馬戰猶酣”的境界。尤其是閻永鐵和趙彤兩位同學滿場飛奔,勢若游龍。材料班最難的是組織文娛活動,大家都往後面躲;器件班搞晚會則是熱鬧非常:唱的、跳的、鬧的,不乏其人。有一次在全系舉辦的聖誕晚會上,立才、以寧等表演唱“鈴兒響叮鐺”。喝!你看這四個小伙子風華正茂、激情四射!材料班旳同學死摳學習,器件班的同學貪玩兒。不過人家是兩手硬:玩得好,學得也好。有兩個典型的例子:趙彤從來是天不亮就起床,跟從周明德先生去練鴨形拳,下午還要踢一場足球。畢業時他報考清華的研究生,那年清華的高數試卷B相當難,就連我們班的斌橋這樣的高才生都走了滑鐵盧,趙彤硬是得了91分。不過考政治卻砸了鍋:有一道題“論述人都是自私的”,趙彤順着杆就爬上去了,洋洋灑灑地論述人都是自私的,結果政治卷子只得了53分。他跟我說這事兒的時候,我真想給他一個巴掌。後來我們一起分到十三所,數十年的交情,情同手足,否則我也不會在這裡揭他的瘡疤了。還有那位賈府的丫頭,打藍球、打排球、滑冰,跟穆桂英似的,陣陣拉不下,可人家旳學習也整得名列前茅。不過器件班也有另類,傻大姐兒就是只學不玩的典型代表。

    傻大姐兒可不傻,雖然算不上冰雪聰明,那腦袋瓜兒的轉速也得超過蘋果II 了。據說她上過中專,年齡是老大不小的了,所以器件班的女同學都叫她大姐。不過這個大姐好像從未照顧過任何一位小妹妹,而是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到學習上了。即使是課間從數學樓往理化樓趕場的路途中,手裡也捏着用皮筋捆綁着的拇指寬的紙條,上面寫着英文單詞。但見她目不斜視,你跟她打招呼她是端端地看不見的。三根指頭煞是靈活 ,不停地捻動紙條    估計她點鈔票肯定不會如此熟練 口中亦念念有詞。那個勁頭怎麼形容呢?那叫迷!那叫痴!

      大約是三年級的時候,我們跟在傻大姐兒的後邊去圖書館,“假馬列”又操心了:“你說這傻丫頭,也不動動心思劃拉個對象,整天就知道學習!”那個年代有一個口號:“把林彪和四人幫耽誤的時間奪回來。” 倘若是像諶容小說虛構的那樣,中央下個文件給每個人減去十歲。那保不准傻大姐兒也會追求一番花前月下的浪漫生活,可現在那是時不我待,必須爭分奪秒!她真真地恨不能像姵蕾小姐那樣飛奔如箭使時光倒流。

    傻大姐兒還有一個堅持四年的習慣:每逢下課鈴響,她必定會以極快的速度第一個沖向講台,向授課老師提問題。不過只有三門課,即黨史、政治經濟學和哲學課,非但沒有看到她去提問,保不准上課時她還偷偷地背單詞呢!我常常納悶兒:她怎麼消化理解能得這麼快呢?像我這樣的笨鳥,上課時好像都懂了,做題時又不會了,考試時就發懵了。

     有一次王劍剛老師給我們上《電動力學》答疑課。風度翩翩的王老師也比我們大不了幾歲,他一直就把77級學生當哥們兒待,從不擺老師的架子。下課鈴響了, 王老師滿心想下課後找幾個煙民一起去過過癮、吹吹牛,卻不料傻大姐兒已經衝到了講台。他無奈地攤開雙手,意思是說總該讓我去洗洗手吧?傻大姐兒愣是揪住不放。這時器件班的一群調皮小伙子們開始鼓掌起鬨,傻大姐兒根本就不搭理這個茬,依舊我行我素,每天照沖不誤。

    一分努力,一分收穫。畢業後傻大姐兒考取了清華李志堅教授的碩士研究生,爾後又去英國留學了。可以斷想,在離開吉大後的求學時光中,她這個光榮傳統肯定會持之以恆地堅持下去。

     傻大姐兒,特殊的人才呀!

 

   11.我是陳士美?冤枉啊!

  在前幾篇文章中沒少調侃小寶、老肖、老賈等幾位仁兄。這並不意味咱自己的歷史就是一片光榮,其實丟人現眼的事兒還真不少。當然,即使自曝臭事,也要把最丟人的藏起來掖起來,揀幾件不輕不重不痛不癢的事兒抖落抖落。如此一來,又博得一個“勇於解剖自己”的虛名,何樂而不為!

 在柏家屯農場勞動時,有一次我和小冬青一起挖溝。兩人一邊幹活一邊聊天。冬青問我家庭狀況時,我欺他天真無邪,就告訴他說,我有兩個兒子,一個叫觀察,一個叫觀望,老婆是個民辦教員。現在我上學了,家裡生活還挺困難的。善良的冬青對我的處境充滿着同情。此後他和幾個同學講:“這老農還真不容易啊!”  我躲在一邊偷着笑。不過以後的事可就讓我苦笑不得了。

 過了不久,在《中國青年》雜誌上揭露了南方某個大學出現了一個現代陳士美:徐某人上大學前後多次使其農村女友懷孕,而且始亂終棄。那農村姑娘無奈找上學校。最後學校將徐某人開除學籍。此事自然為我等莘莘學子所不齒。可不巧的是徐某人的幾個特徵都與我吻合∶諸如從農村來的,身高不足一米六等等。這下子我可就成了活靶子,成為同學們口誅筆伐的對象。尤其是老肖和小郭,經常是一唱一和,對我左右夾擊。一個說:“你看身高不到一米六,不是你是誰?  另一個說:“怪不得放假時在家呆不了幾天就往學校跑,肯定是怕人找他算賬!” 這一位接着話茬兒說:“那觀察觀望的撫養費你得付!” 天哪,害得我就是長了八張嘴也分辯不清了。何況還有兩個兒子的人證呢!我是陳士美?冤枉啊!

其實在我們鄉下確實是有早婚早育的習俗。十六歲結婚十八歲當爸爸的亦屢見不鮮。我的一些中學同學就是因為早婚而錯失高考良機!我當兵前後也有人上門保媒拉縴,不過都被父親擋駕了。說來真的要感謝邵震豪先生,他回城前曾對我父親講,這孩子看來還不算太笨,或許會有點出息。千萬不要給孩子過早地娶媳婦,免得耽誤了孩子的前程。爸爸雖然不識字,卻一心相信有學問的人。為此還沒少遭到奶奶的埋怨。倘若當年真的在農村娶妻生子,大學畢業後我真的不敢保證能做到“糟糠之妻不下堂”、不當現代的陳士美。如此想來,受老肖和小郭的擠兌也就不冤枉了。

在畢業實習期間在應化所曾認識一位老師。上大學前就結了婚,參加工作後二十幾年一直過着兩地生活。據說和農村的妻子的感情並不好,只是不願擔個陳士美的罵名才維持着名存實亡的婚姻。而結果是兩個人都受到傷害。其實這種結局還不如就當個陳士美呢!感情的事情是很難說得清的,局外人就更是不知胡底。往往是說者容易做者難。不過到了我這把年紀就更相信宿命了,一切皆是個“緣”字。正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對面無緣不相逢”。如今孩子也到了談戀愛的年齡了,我常常用這句話去開導愛操心的妻子。

 

 

   12.那夜,我們熱血沸騰 

    臨近畢業的半年是輕鬆愉快的:所有的考試都已結束,再也不用為分數煩惱了。幾年的壓力得以釋放,真讓人常舒一口氣。我們班分成兩撥分別在吉大和長春應化所的實驗室作畢業論文。這時候吃夜宵的人多了,看電影的人多了,談戀愛的人多了。不過還有好多同學在為考研究生而奮鬥。就在這個時候,中國女排奪冠的喜訊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將我們四年波瀾不驚的大學生活推出一個高潮。  

   1981年中國女排以亞洲冠軍的身份,參加了11月在日本大阪舉行的第三屆世界盃排球賽。比賽採用單循環制,經過了728場激烈的比賽,19811116日晚,中國隊以7戰全勝的成績首次奪得世界盃賽冠軍。袁偉民獲最佳教練獎,孫晉芳獲最佳運動員獎最佳二傳手獎優秀運動員獎,郎平獲優秀運動員獎

    那時節電視還是不多,大家聚集在宿舍里聽收音機的實況轉播。對手是小島執教的日本女排,其作風十分頑強。比賽異常緊張激烈,宋世雄的伶牙俐齒得以超水平發揮。儘管後來有很多年輕人對宋世雄電視直播解說頗有非議,但是作為廣播實況,應該說宋世雄達到了前無古人的境界。正是得益於此公,女排姑娘 ,諸如孫晉芳、郎平、張蓉芳、陳招娣的名字傳遍千家萬戶。當“鐵榔頭”砸下最後一個球,一場大賽塵埃落定的時候,宋世雄那興奮、快速、高昂的聲音也把大家的情緒推到了高峰。大家一片歡呼,建中炒起暖水瓶就摔,聲音雖不清脆,卻迸發出足夠的分貝!宿舍的四個暖水瓶全都當炮竹放了,我們還從未如此瘋狂!大家喊着叫着衝出宿舍,只見外語系的一名瘦高個的同學用拖布杆挑着蘸滿煤油、熊熊燃燒的毛褲從樓上沖將下來。在理化樓前集聚了成百上千的同學,一位同學站在毛主席塑像的台階上發表了簡短的演說,然後大家列成六路縱隊,沿着解放大路,走向斯大林大街。

    隊伍的最前方是一位同學高舉五星紅旗,接下來是由十來個人組成的管樂隊。大家高唱《義勇軍進行曲》、《大刀歌》。“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全國愛國的同胞們,抗戰的一天來到了…..”激越的歌聲令人熱血沸騰!“振興中華”的口號聲此起彼伏。我們有如開赴前線的戰士!

    八十年代初,體育和政治、和愛國有着剪不斷的關係。那時候國家剛從文革沼澤地中跋涉出來,百廢待興。人們還朦朦朧朧地看世界,還在摸索着前面的道路。曾記得那幾年頗有“病急亂投醫”的勁頭。開始鼓吹“南斯拉夫經驗”,鐵托一死,南斯拉夫四分五裂,內戰不休;後來又要學習“羅馬尼亞經驗”,等到了八十年代底,齊奧塞斯庫竟被處決了。19788月華國鋒主席出訪羅馬尼亞、南斯拉夫和伊朗,目的好像是 找學習榜樣和取經的。到了伊朗的時候正趕上鬧伊斯蘭革命,從賓館去王宮還得乘坐直升飛機。沒幾個月,巴列維國王就流亡埃及了。這簡直是一次倒霉之旅!唉,也難怪,那時候從上到下,人們思治心切、思強心切,都巴不得一口吃個胖子。人們總想拿出幾件象樣的東西向世界展示中國的存在、中國的強大。就在這樣的背景下,中國女排衝出亞洲走向世界,為當時的中國人民掙了一口氣。爾後的幾年,女排勇不可檔,連下七城。女排的姑娘們成了人們讚佩的英雄。記得85年在成電的外語課堂上學習一篇有關奧運金牌的文章,外教羅伯特突然發問“在成電誰曾獲得奧運金牌?”大家面面相覷,甚至以為這個美國老兵在開玩笑。他哈哈一笑給出答案:“張蓉芳!”那時張蓉芳正在八系學習。有一次在財務處得以近距離瞻仰張蓉芳,真讓老農自慚形穢,她有如鐵塔一般!想看看臉龐,須仰視。院裡舉辦籃球賽時她代表八系參加,整個籃球場她比別人高出一大截。隊友們但凡搶到球都傳給站在藍框下的張蓉芳,不過很遺憾,此球非彼球,她的投籃技術很差。每當她投一把空藍時,圍觀的同學們都會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張蓉芳也會向場外揮揮手,靦腆地一笑。給人的感覺是她很豪爽很平凡,壓根兒沒有大腕、明星的嬌驕二氣,這就是女排姑娘的風範!為這樣的姑娘在北國的冰天雪地里跑上十里路,值!

在這段路程上,我思緒起伏,四年來大學生活的很多鏡頭浮現在腦海:

在校長就職講話中,唐敖慶先生強調加強基礎研究,他號召科研人員要加班加點,讓理化樓的夜晚燈火通明。唐先生的話贏得台上台下一篇掌聲。那時候在全國高校排行榜上,吉大在綜合大學中名列第四。

在同志街我看到著名的古文字學家、訓詁學家於省吾先生柱着拐杖擠公共汽車;看到他夾着一打材料踽踽而行去給研究生上課,老先生那時已過八十高齡。

在鳴放宮聽著名詩人公木(張松如)先生報告,講述他被打成右派後二十多年如何身處逆境堅持信仰。老人家鶴髮童顏、精神矍鑠,沒有詩人的神經質,此公當是一位樂天派。

應校團委邀請,美籍華人李宏英女士為全校同學作報告。在結束語時,她勉勵同學們:“你們畢業後都是政府工作人員,希望你們都做一個好官。”此時她聲音哽咽,令眾多同學動容。

在對越反擊戰期間,小郭的爸爸時任某軍副軍長,他帶病出征、喋血沙場。戰爭剛剛結束,他就住進了醫院。受小寶指派,我執筆起草了一封慰問信,全班同學連署,寄往雲南。好在這封信在郭叔叔去世前趕到了病榻。“要奮鬥就會有犧牲”啊!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民族振興,需要各行各業、全體人民的努力奮鬥。我們就要畢業了,即將走向社會為“四化”添磚加瓦。我們的的師長、我們的父輩就是我們的榜樣。 

    當我們沿着斯大林大街北行奔向新華分社時,南邊傳來歌聲與口號聲,東北師大和吉林工大的學生們出動了;西邊傳來歌聲與口號聲,地質學院和白求恩醫科大學的學生們出動了;長春市二十多所大專院校的學生都出動了。那時我們還年輕,那夜我們熱血沸騰!

                

                  2004年4月至2008年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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