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个月前,宝儿他妈给她舅舅拜年的时候,老人家还说,国内的报纸电视整天都是你们美国经济如何如何,看你们俩都还有工作,都还好,我们就放心了。要说这话就是不能说太满,舅舅大人那里话音刚落,我们这边就都有了变化。我公司这几年效益挺好,2008年往全体美国员工的401K帐号里就投了两个多亿。当然这是公司自己的赢利,不是纳税人掏的腰包。我所在的项目进展很好,自以为工作应该有保障。做梦也想不到,上周刚到公司,老板的电邮就在邮箱里等着,通知当天九点半召开部门员工紧急会议。一会儿,顶头上司来请我帮着通知平时来得晚的几个同事,务必准时到会。他对为什么开会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紧急总不会是好事,要没有急病重病谁爱往急诊室跑(也许还真有这样的人)?
结果比预想的要好,不是立即裁员,由于某些原因(政治斗争?),公司准备停止我们部门所有的项目,在以后的几个月内陆续把人马转移到别的项目上去。打电话给宝儿妈说可能要失业了,宝儿妈倒是出人意料地“温柔体贴”,别着急,咱俩只要有一人有工作,有医疗保险就行。领导都不让着急,我要再唉声叹气那还是男子汉吗?
俗话说“祸不单行”,晚饭时分,宝儿妈又从公司带来了自己的坏消息,谣传五月份他们要裁员15%。他们这两年亏了不少,暗地里已经挤兑走了不少人,连遣散费都免了,现在太太一人干几个人的活,整天忙得跟奥巴马似的,这缩编也在情理和意料之中。世上所谓谣言,我看有两类常常被证实是真的。一类就是关于裁员的谣言。刚刚大老板还出来辟谣,拍着胸脯说咱绝不裁人,咱效益好,人手还不够呢。第二天大大老板就举着大板斧出来了,该砍谁砍谁绝不含糊。还有一类就是风流韵事的谣传。深陷情网中的那痴男怨女保密工作再好,也难免有在他人面前真情流露的时候,那好事者从蛛丝马迹联想,推论,传播开去,“谣言”就这样产生了。
暴风雨早就来了,只是今天我们才真正感受到了它的威胁。在晚餐桌上,望着不揞世事的孩子那纯真的笑脸,我在想,风雨要来谁也挡不住,可如何让自己的孩子免受少受冲击却是每个父母绞尽脑汁,竭尽全力要做的事。咱中华儿女勤俭节约,受过穷吃过苦的,抗灾能力应该还是挺强的。不知道这些下一代,没有生在红旗下,又不幸成长在“腐朽”的资本主义制度中,深受物质至上主义的“毒害”,他们的抵抗力会如何?经济的低迷也许正是教育他们“迷途知返”的好机会。对不起,孩子,爸爸大大地坏了。
近来都有些不敢看报纸看电视了,就怕看到那些坏消息。首先是裁员,那些大公司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今天你裁五千,明天我减一万。官方公布的失业率是7.6%,专家说,如果算上就业不足的,失业太久后放弃找工作的,这个数据应该在10%以上。还好,只有三十年代的一半。还有那一天一个bailout。几千亿砸向华儿街,人家说那是帮助那些为富不仁的大富豪;上百亿投给汽车城,那是拯救民族支柱产业和保护千千万万的中产产业工人;现在又有那个750亿还是2750亿的mortgage bailout,要避免让九百万物主失去房屋。我害怕看到更多的裁员,更多的bailout,更悲观暗淡的预测,更多的自杀,更多的 … 。
上下班路上爱听C-SPAN,尤其喜欢它的Washington Journal。对每天发生的大事,全国各地的人打电话进来发表自己的看法,共和,民主,独立派人士“打”得不亦乐乎。这是个民主自由的国家,每个人都能畅所欲言而不用担心报复;这也是个分裂的国家,对同一件事大家的看法是那么的迥然不同;这也是个愤怒和恐惧的国家,大家都在怨恨怪罪政府,金融界,不负责任的国民,为未来感到恐惧。今天节目的第一个主题是关于CNBC的一个叫RICK S什么的记者就Mortgage Modification发的一个慷慨激昂的报道。这个记者把那些人称为loser,问大家谁愿意付邻居的房贷。恐怕没人愿意,我也不例外。可我更不愿意把钱投给华儿街,也不愿意去救助只怕早已不可救药的三大汽车公司。不知道这个大记者在国家投更多的钱救大银行的时候是否发过同样的飙。打电话进去的观(听)众有不少义愤填膺,赞成这个Rick的。有些人说自己丢了工作,又要失去房子,却被人称为loser。还有一个人,说他有个cousin在房子被银行收回时自杀了。是啊,奥总说得好,我们今天所处的“尴尬”境地,其实是个“collective failure”。因为这个失败,大家跌到了,而且跌得很惨。我们还能站起来吗?这个国家仍然拥有不完美但还算先进的社会政治制度,在很多技术领域和高等教育上还居领先地位。可关键是那些人。他们有信心和决心吗,有必要的道德风范吗,有那种共患难的勇气吗?我看未必。当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在遭受外来的袭击的时候,很容易团结一致去抵抗,不管是天灾也好,人祸也好;可当灾难来自内部时,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现在的美国就象一艘遭自己人放火而正在下沉的航空母舰,少数富人拥有自己的舰载飞机,再次点的也有救生艇,而最底层的除了一屁股债务一无所有。富人是坐上飞机救生艇逃命去,临行前还趁火打劫一番,还是留下来跟大家一起救火,让船不至于沉没?那些一无所有走投无路的,他们又会怎么做呢?
民意测验表明,养尊处优惯了的美国人对经济对未来越来越悲观,越来越恐惧。人的信心和恐惧将直接影响到政府经济刺激方案的成效,就象对同样病症的病人下同样的药,持乐观态度的病人更容易康复。美国人民很恐惧,后果会很严重吗?政府在告诫民众做好过苦日子的准备的同时,还得想方设法提升大家的信心,这还真有些难度。
三十年代大萧条时期经济生活情况更惨,在富来克林罗斯福总统的带领下走出了低谷,加上二战中又颇发了些“世难财”,造就了美国的辉煌。不知道奥总会把这个国家带往哪里去。但有一点,如果危机过后,美国政府和人民能够改变他们挥霍无度,入不敷出,对资源过度索取的生活方式,子孙后代们就真的有福了,世界也许都有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