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不回家,似乎已经忘却故乡的气息。凤凰城的雨水很少,可是每次下雨都特别的让人难忘,行走在被雨水打湿的、绿油油的草地上,总是能闻见故乡的味道,不由得回想起南京的雨季——那时的我正骑着自行车,披着雨衣,穿梭在梧桐树遮顶的大道上,脑子不会惦记明天我将去向何方,而只是一心想着少遇上几个红灯,不要上课迟到的才好。
南京,是我出生的城市,也是我十八年生长过的地方,这里承载着我太多的记忆,有儿时的幼稚与天真,少年时的懵懂与烦恼,以及青年时的无知与张狂,无数的事件交织在一起,便成了我对这座城市的羁绊。我很难想象,如果在大学时没有选择出国,我现在会是怎样的一个境遇,而我现在所获得又真的是当初的我所期盼的吗?很多事情或许已经无法再去分辨清楚了,就好像你不会在雨水打湿的泥土里去寻找自己背后的足迹,也只有目视前方,迎头向前。
记得上次,邀请美国朋友到家里做客,和他的南京女朋友交换起彼此共同的记忆时,我惊讶地发现我对这座被叫做『故乡』的城市竟是如此的陌生,甚至连她街头巷尾的建筑都未曾听闻——这是我旅美求学的第五年,而我离开这座城市也已经有九年了。她的古朴,她的美丽,她的快乐,她的忧伤在我的记忆中渐渐模糊,就好像那一张张曾经熟悉的脸庞一样。而如今她所呈现出的钢筋水泥般的严肃与冰冷,和她所蕴含着的灯红酒绿般的昏韵,确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我只记得,那条每天都会经过,骑车上学的大道两旁,没有太多的高楼大厦,却有着葱葱郁郁的梧桐树为我挡风遮雨。偶尔,抬头向天空中望去,那一丝丝的蔚蓝会透过树叶的缝隙,若隐若现地飘洒在你的脸上。即使是在你最沮丧的时候,也会给你阵阵的温暖。而这种温暖,只有在你真正离开过这座城市,才会变得愈加明显。
在美国,我感受过纽约的繁华,见识旧金山的明媚,步足过华盛顿庄严与肃穆,住过炎热干燥的图森与凤凰城,也在寒冷的芝加哥过过冬……这一座座城市,无论是我居住过,或是游历过的,都找不到任何可以和南京相媲美的影子,也不曾带给我任何在南京就能被包围的感觉。因为在这里,我永远都只是一个游客,一个异国的游子。这或许和我自身也有关系吧,离开故土越远越久,越是无法承认自己离开故土这样的一个事实。如果可以,我宁愿在南京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去实现自己的价值,可是种种原因,让我不得不割舍这十八年来所积累的一切,背着一副空空的行囊,行走在异国他乡空空的道路上。
故乡,确实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她孕育着你的生命,承载你的喜怒与哀乐,在你孤帆远航,追逐梦想的时候,让你感到,无论是历经失败或是品尝成功的喜悦,你总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那里便是你身后遥远的启明星,不曾离开过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