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放井岡山寧岡古城的日子（6）

下放期間，我母親既要參加勞動，還要當赤腳醫生。當地的農村生活傳

統和習慣，如一年四季喝生井水，每當小孩拉完屎，竟然喚家狗來添淨

孩子的屁股，雞鴨多圈養在廳堂里，豬圈緊靠廚房，婦女保健嚴重不

夠，小病冇錢治，大病請半仙等等，很難讓農民提高衛生知識和改變固

有的生活習慣。 母親的藥箱裡，除了一般的止疼、消炎針劑，剩下的就

是紅汞、碘酒、撲熱息痛，老舊的抗菌素。母親如要夜裡出診，為了安

全，我們兄弟倆會提着馬燈陪同。 

然而，另一方面，山里農民處於與外界環境處於隔離的狀態，所以，也

不存在細菌抗藥性難題，因此，早期舊的抗生素，如土黴素，四環素，

青黴素，紅黴素等對感染非常有療效，病人很快康復。總之，草藥，針

灸，西藥全線出擊，只要病痛消除，就是毛主席萬萬歲，共產黨萬歲，

謝謝毛主席派來的徐醫師，家境好的病農家屬很實際，會塞幾個雞蛋，

或獻上一把蔬菜。我外婆也會幫助接待診治病人，因民國時期，她在醫

士職業學校有學習經歷。外婆針灸精湛，對牙痛，風濕性關節炎和急腹

症尤其顯效。記得我家住寧岡壟市時，我的同學文建華（其父是省總工

會下放新城幹部）腹痛難忍，外婆針起痛除，當時整個文家人都頗感驚

奇。外婆還會利用治病的機會對關係近的老表傳福音。沃浪村一外姓戶

孤寡農婦，其獨子在1967年被整而致死，外婆為她寫申述信，並幾次領

着她去找縣委周書記伸冤，雖然冤情沒得到及時平反，但農婦有感於外

婆的愛心，而信耶穌基督。外婆與縣林業局的會計劉致軍，竹木站的彭

有旺，田心大隊的老師徐佩藍走的也近，並向他們傳音。

農村上學時，老師和周圍同學常會問起我的父親，還有學校常請老貧農

作憶苦思甜報告，台上聲淚俱下，台下群情激奮，口號聲此起彼伏，完

了要大家寫憶苦思甜作文，並要公開在班上念讀，這都讓我感覺非常痛

苦，和不公，因為，我們家解放前受盡各種苦難，解放後仍背負沉重

的，無法甩脫的歷史包袱，活在精神壓抑的世界中。當我看到，外婆每

天祈禱，感恩每日天父所賜的平安，又見外婆那種坦然，心中充滿喜

樂，無形中給我內心加添巨大了力量。外婆的縫紉技藝也受到老表的贊

揚。過去農村使用的化肥大多都是從日本進口，外婆將化肥袋（尼龍布

料）洗淨染色，然後，裁剪成各式不同的服裝送給老表。外婆說：“如

果你真心信主，你的心會柔軟，聖靈在你心中內住，並結出仁愛、喜

樂、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實、溫柔、節制的果子。一個善良的

人，到處都遇到善良，一個光明的人，所到之處都光明，風景秀美”。

老表善良，飯菜好吃，可親可敬，他們會向我家借錢，金額不大，但一

直不還，我家亦不好意思追討，待我們要離開時，他們盡力送給我們一

些東西，他們的想法是，我們是兄弟姊妹，所以我有困難時向你求助，

借錢是要還的，大家是兄弟姐妹，不必追討，但你要離開了，債務就是

債務，我必須還，不能拖欠，這才公道。人生道路上，總會遇到大大小

小困難，選擇光明，健康的路，就有光明的結果，用坦然，開放的心去

面對困難，體驗和欣賞當地農民風俗文化，你所得到的，超過你的想

象。我們所經歷的生活，有時比電影還要傳奇，我們所經歷的人生，也

正是一幕幕構成，我們在裡面扮演着自己的角色，無論你願意還是不願

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