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年前住在南昌二附院地洞里 老照片:建于1936年的江西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老住院部大楼,在1999年?拆除。 又是一段回忆(1977-1978) 一、 我家住在烂尾工程地洞里 注意看照片,住院部大楼正门前有个西式花园,园中立了一棵桂花树。 1972年因建设防空洞的需要,花园被毁,园中地下进行防空洞施工,洞口在花园,上面竖了个临时简易竹棚,防止地洞水淹,工程时开时停。 1977年春末初夏,我们家被迫住进了这个烂尾防空洞里,与老鼠蚊子为伴,夏天阴凉倒挺自在,冬天却是极其湿冷。想象上面场景片刻。 各位看官,我们家那时那刻生活的画面是让人惊讶,抑或觉得挺有诗意?因为洞口处在二附院院内中心地标下,是院里职工上下班必经之处,触目可及。同时,病人及其家属经过洞口旁,带着好奇的眼神,进进出出住院部大楼。那时,我的感慨是,医院是知识分子集中的社区,医生能“救死护伤”,但对于“不公义之事”,只能“事不关己”,“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 ,这就是现实和无奈。 天底下总是会出现英雄侠士?!我至今还记得,某天,一位中年女士在洞口竹棚外喊,“里面有人吗?”, “有人啊,哪个呀?”我妈打开门, “我叫欧阳玛丽,我爱人是张以延,二附院放射科的技士”,她小心翼翼地跨进竹棚,继续大声喊“这里能住人吗?天了!你们应该去争取,问书记,问院长,赖在他们家不走,要一间房住,洞里长住会生病的,哎呀,嗨,太不公平…!”。 我妈说,“我在二附院服务24年,我儿子也在医院工作。我下放井冈山回到医院,还没在医院分到一间房,真是没办法,X院长说我,我没资格向院里要房,因为我过往下放前,一直住在居民公房里,现在没地方安置,是我见到防空洞上的竹棚,好不容易才经院长同意搬进地洞里住,没办法,没办法,唉,唉…” “他们这些狗官,专门欺负老实人,你一个女子,没有爱人(老公),踩你在脚底下!他们是畜生”,欧阳玛丽跺脚,气愤的喊。 “不过,你总算搬进二附院,群众的眼睛雪亮,看这帮领导怎么办?看他们的脸皮有多厚!”她缓口气又安慰我妈。 后来,欧阳玛丽还领了几个护士来洞里恳谈,安慰我家,“我们一定会造舆论声援你”。 我永远记得,那段艰难的日日夜夜,我的祖母恳切向上帝祷告,只有我最理解祖母的信心的祈求、信仰的力量、精神的超越。最终,1978年春,我们家在医院职工宿舍分到一间9平方米的房子。 二、欧阳玛丽和张以延 张以延的爱人欧阳玛丽,一位原南昌8中的数学教师,经常来二附院呼喊哭闹,为自己老公鸣不平,“欺负老实人,业务骨干,英文棒,谁能比?却没有享受单位分房”我知道,他们一家人挤住在居民区板壁房子里,地处东湖区北湖后面,下水巷。院里有谁同情?反倒说,欧阳是神精病! 整个二附院,据我所知,放射科张以延先生英文最棒,他毕业于教会学校,民国期间,在南京中央大学念书。张个头高,很内向,白面书生,气宇轩昂,天庭饱满,高鼻梁,他在历次政治运动中,挨批斗,是政治运动健将。他是江西省大型医疗器械维护和革新的开拓者,他研发的心房除颤器,1958获得卫生部金质奖章,该记录应该直到2000年,在江西医学院还没人打破?(饶毅的父亲饶纬华奖项如何?待查)。 改革开放1978-1985代,江西引进的第一台大型放射诊断扫描仪器,只有张以延能开箱查验,读懂说明书,并将仪器设备安装开启,他能与外国公司专家对谈。 欧阳玛丽曾经对我妈诉苦,说,“张以延那个砷头(傻瓜),一个人闷在仪器室,汗流浃背,读一摞一摞的英文说明书,眼睛都要读瞎了,二附院还不给我家分房住,真是活见鬼”。张以延和玛丽的女儿文革前在江西话剧团任演员,据说,改革开放后移居北美。 5年前,我在国内网上论坛搜索到一篇回忆文章(现在被删除),叙述1949部分中央大学学生滞留在中缅边境准备去往台湾艰难历程,其中记录欧阳玛丽和张以延的故事。 三、“大家都是可怜的人间” 我们中国人自古留下的传统,企望天降爱民如子的皇帝明君。我等诚实无用,不谙投机钻营,在社会上玩不转,死脑筋者,面对纷繁复杂的社会,有毫无头绪,一地鸡毛的无助之感。我们家祖上缺心眼,没办法,完全来自遗传基因。我是双缺!缺少school smart, 又缺少 street smart,学问做不深,处事做人又愚笨憨萌,因此,我盼望在工作职场中遇见“君子”、“贵人”、“仗义执言的侠士”,若是遇见,我会视他/她为恩人,感激之情至死不移。我对人的要求非常低,特别是移民加拿大,在护理职场中照顾老年失智者18年中,若是谁工作不偷懒,关心人,爱护人,表现出团队合作精神,他/她就是我的恩人,年节会送一份小礼物卡,无论是何族裔。 法制的健全,执法,如何操作?我出国23个年头,对国内的老印象是,各部门管事办事的,总是能办的不办,还要研究研究(烟酒),捉弄人,先给你苦头吃,熬吧,熬着吧,当你感觉似乎要“绝望、死了”,终于又可以办了,说是,政策变了,让人突然觉得“苦尽甘来”“泣不成声”,立即又感恩戴德大呼“领导英明”,这就是我们的人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民国时期,周作人在北大任教授,家里还有佣人,他还说“大家都是可怜的人间”。我经历了三年困难时期、文革,移民后尝到了多伦多暴风雪的“甜头”,能平凡地生活到今天,虽不见得怎么得体,也不至于怎样出丑,这实在要算是邀天之幸。作为基督徒,我应该感恩,感谢主的陪伴引领。 在上帝标准中,“世上没有一个义人,一个也没有” 罗马书3章10节,让我们悔改,从自己做起。心存善念,尽力而为。 注:我曾经是南昌江西医学院二附院职工子弟,高中毕业后又在此医院顶编当工友,本来应该是某主任医师的儿子优先,由于他最终放弃了,我才能得到这个工作机会。我妈妈徐毓琳1953年从南昌护士学校毕业分配至二附院(当时称外科医院),任职护士工作至1986年4月病故,享年52岁。 过去,觉得时间太慢,怎么大学毕业的日子还没来临。现在感觉时间在飞,虽然退休在家,刚刚才见到日出,一会太阳就下山了。
当码完上面的文字,我祷告主,亲爱的主,你让我还有生命气息,存留我能写完上面这段回忆。感谢主,让我存有盼望和内心的平安和喜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