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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的舊文,不想恰好為中國足協近來的風波做了一個註腳)
朱學勤先生曾經這樣說過“歷史感” ,大意是你能夠敏銳地感覺到如今自己眼前的日常生活哪些會在時光的過濾器當中被無情地過濾掉,哪些有可能成為將來的歷史;同樣,當你讀以往的歷史的時候,你也能夠把它還原成像今天的日常生活裡面的具體內容,這兩者結合起來就是你的歷史感。在我看來,鳥人同志的<時代三部曲之新石器時代>,其間就閃爍着這樣一種歷史感。從新石器時代之開闢鴻蒙,以生產工具的漸進演化史比附中國足球的發展史,收筆於對足球情種們“戒急用忍” 的苦心一片,讀來自然流暢。我想這個歷史的大方向,大家也是認可的。
然而,石器時代青銅時代黑鐵時代乃至工業時代的演進秩序,遮蔽了另一條在我看來更重要的線索:即生產工具的進步導致的更深層次的經濟形態的演進。我感興趣的是一個古老的命題:娜拉出走以後呢?
----第一個石刃磨出以後呢?
磨製的石器在生產效率上優於打制石器,人類的生產力有了提升,勞動產品不斷增多,最後由食不果腹發展成全部落解決溫飽後個人還有剩餘,這些剩餘就從“我們的” 變成了“我的” 。從此,原始公有邁向私有,自然計劃經濟邁向商品經濟。隨着私有制下社會分工的發展和深化,商品經濟走向高級階段,就是現代的市場經濟。世事白雲蒼狗。這時再回頭掂量那個考古學家從地下挖掘出的石刃,這個推倒過歷史的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牌,你會感到歷史的真正的重量。
因此,那個粗糙的磨製石刃,不僅僅是宣告了新石器時代的到來,更重要的是,它拉開了私有制和商品經濟、市場經濟的大幕。同樣,1994年不僅見證了中國足球聯賽的開端,更重要的是它開啟了中國足球市場化的閘門。只有在這時,中國足球才開始匯入現代競技體育產業化、市場化的滾滾洪流,與世界足球在市場經濟這個共同的操作系統上實現對接。從表面上看,我們一舉邁過了石器時代的石斧,工業時代的機器和後工業時代的信息,中國足球一夜之間有了職業聯賽,俱樂部,轉會制度,贊助商,甚至也有了不懼錢多的外籍教練和不懼溫度的足球寶貝。
該有的似乎都有了。不過,現實不斷告訴我們,該有的都還沒有。
頻頻死機的時候,多數是操作系統的毛病。我想,我們與足球發達國家的差距,很大程度上是操作系統版本的高低,是市場經濟的發育程度。具體到中國,就是我們的市場經濟是由計劃經濟轉型而來,並且還在轉型之中,我們的操作系統的源代碼,還是一個計劃經濟的DOS和市場經濟的WINDOWS的混合物,一旦運行高級一點的應用程序則BUG重重。在我看來,最大的一個BUG,就是行政權力對市場關係的干擾和扭曲。
足球本是老少爺們茶餘飯後的一個樂子,遠不是事關國計民生的政府工程。市場體制下,俱樂部是市場的行為主體,是公司,球員是勞動力,而足球協會應該是自下而上,由民間選舉成立的自治組織,是現代市民社會(Civil Society) 的一個組成部份,它的資金來源是俱樂部交的管理費和民間的贊助商,因此它自然是民間的產業代表,維護和代表本地區和本國足球產業的利益,它的行為也受俱樂部,贊助商,球迷和大眾傳媒的監督。我們的足協,象作家協會,電影家協會等等一樣,是計劃經濟下的蘇維埃體制的一部份,是掛着民間的羊頭,賣着官方的狗肉,大家彼此心知肚明,而又心照不宣。中國足協的這種官僚地位,決定了它在市場化中的雙重身份:既要代表政府管理足球事務,又要代表民間產業推進市場化和職業化;既要作點美的好的對行政上級和大眾輿論有個交代,又要對丑的惡的捂着蓋着,穩定壓倒一切。官僚利益和產業利益在很多時候並不一致,對於官僚來說,前者往往壓倒後者。這方面,中超出台的前前後後足以作一個註腳。
另一個問題也是轉型期的通病,就是公私難分,產權不清,人情世故和契約關係攪合在一切,這桶爛漿糊是越搗越爛。市場經濟建立在清晰的產權關係和契約關係之上,以市場主體間一律平等為準則,政府作為公共財產的管理者,必須象其他行為體一樣,按照通行的規則平等地參與市場運作。我們的俱樂部到現在大多也沒整明白自己的前世今生,職業球員的工資單上沒準也會蹦出個國家幹部的補貼。頤中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草皮被張惠妹“妹力四射” 成一塊一塊的頭皮癬,但是沒辦法,因為市政府“打過招呼” ;老茂當年的“鄉土情結” 和“培訓情結” 在很大程度上左右了他在泰山隊的堅守,這筆人情債並沒有落實到現實的契約關係裡,以至於現在魯能和老茂各自都有一肚子苦水,道與誰人聽?
如果非要命名中國足球的當下時代,我寧願視其為侏羅紀。這是現代足球的史前史,一個恐龍的時代。老車認為魯能是商業恐龍,在我看來,商業恐龍並不可怕,它們充其量是食草動物,消費着消費者。誰讓中國球迷老是犯*,就象野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真正可怕的是高居食物鏈頂端的食肉的行政恐龍。本來食物鏈越到頂端越脆弱,但這是一條中國特色的食物鏈,行政恐龍壟斷着全部草場,想來吃草的商業恐龍必須為此自願割肉。割得多了,不爽了,不玩了?沒關係,看見門口排隊的嗎?下一個!
這便是死人抓住活人,新石器時代的斧子朝拜舊石器時代的酋長。希望看到那麼一天,未來的主人翁用這把斧子斬斷身上的臍帶,來到酋長面前,深鞠一躬,然後豎起中指,用在場的所有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F***ING PISS OFF。LEAVE ME AL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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