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不是刚刚破冻的初春时节,也不是桃红柳绿的盛春,它已经开始火红起来了,有了入夏的景象。 写晚春热闹场面的,且不说韩愈那著名的《晚春》,更有白居易喊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那种万丈豪情。充满激情的还有苏东坡。他在《浣溪沙》吟诵道“山下兰芽短漫溪,松间沙路净无泥,萧萧暮雨子规啼。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晚春在他的笔下,是那么清新而充满生机,对未来无限的向往和生生不息的追求更存于他的心中!虽世事沧桑,但只要心智不老,水可以西流,人可以焕发青春,所以,大可不必白发感愁,黄鸡唱老了! 与苏东坡婉转优雅的文辞不同,宋人王令有着不信邪的直率,让他发出挽回春天的呐喊。他赋诗《送春》畅言呼唤:“三月残花落更开,小檐日日燕飞来。子规半夜犹啼血,不信春光唤不回。”好一个“不信春光唤不回”!真正的不是在“送春”,而是在“唤春”! 晚春有点像晚霞。天近黄昏,日落沉沉,含山欲坠。那一刻,落霞的金光从下面映射,与落日相互映衬,更显得色彩斑斓,极为绮丽。韩琮用一首五言绝句这般描述落日与晚霞的景色:“晚日低霞绮,晴山远画眉。春青河畔草,不是望乡时。”(《晚春江晴寄友人》)在晚日的霞绮里,春青依在,涓涓河水,青山一抹,宛如美人画眉的翠黛,展伸着盎然春意。
韩琮用跟韩愈一样,都有那种“阳光总在风雨后”的好心境,他们没有感叹什么“夕阳无限好,已是近黄昏”!
然而,晚春毕竟喻示着春天即将归去,风光虽然好,落花却无情,柳絮随风舞,桃花逐水流,不免让人生出忧愁、伤感的之情。正所谓“春欲暮,思无穷,旧欢如梦中。”(温庭筠(唐)《更漏子》) 同是唐代诗人的元稹,也有一首《晚春》,但却没有韩愈那样的好心境。韩愈的《晚春》说的是“草木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他说的却是“柴扉日暮随风掩,落尽闲花不见人”,诗韵中平添了许多忧愁。 唐宋那些情感丰富、多愁善感的文人墨客也多悲戚即将逝去的美好春光。唐诗宋词的大作者,伤春多过于喜春,悲伤的胜过欢喜,就像白居易的“萋萋满别情”那种“萋萋”悲情。 唐代诗人李华在《春行奇兴》中如此说出晚春的情境:“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杜甫用一句“一片飞花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曲江二首》)渲染了盛春之后春的令人忧愁的此景此情。刘长卿更是悲怜即将逝去的春光。他在《晚春归山居题窗前竹》中感慨:“谷口春残黄鸟稀,辛夷花尽杏花飞。始怜幽竹山窗下,不改清阴待我归。”
盛唐时期的诗人尚且如此忧愁,处在走下坡路的宋朝、尤其是处在山河破粹的南宋时期的诗人就更是伤心欲绝了。 宋朝女才子李清照晚年正值国破家亡之时,过着孤单清贫的生活,与其早年夫妻双双吟诗作对的甜美幸福形成鲜明对照。晚春到来,见景生情,倍感愁苦。她作词《武陵春·春晚》,悲凉的吟道:“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心境中伤愁的负荷太沉重,以至于无力载动,伤人心扉,催人落泪。 南宋辛弃疾的悲戚之情更浓,诗词中带有浓烈的“匆匆春又归去”的感叹。他几乎将这种情感全部倾注在《祝英台近·晚春》的词中:“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怕上层楼,十日九风雨。断肠片片飞红,都无人管,更谁劝啼莺声住?“鬓边觑,应把花卜归期,才簪又重数。罗帐灯昏,哽咽梦中语: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带将愁去。”悲悲戚戚跃然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