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人們都在紛紛談論美國人應當怎樣減少槍支暴力，或者說槍支管制。一時間，“今夜我是美國人”，都在為美國人操心。聽多了，忍不住也來說幾句。

實際上，減少槍支暴力和槍支管制是兩件不同的事情，但很容易被混到一起。當美國人討論前者的時候，美國以外或者說中國人的腦子裡，想的是後者。因為兩件事的確比較接近，一個是管理，一個是管制，一字之差，失之萬里。

說美國槍多，這不言而喻。聽說已經超過兩億，平均人手一支。說美國沒有槍支管理制度，這也不符合現實。至少，美國法律不准許任何人在任何場合下合法用槍。如果那樣，大街上還不天天開槍戰？從另一面分析，美國人大量地擁有槍支，不但不使他們更感到危險，反而使他們更感到安全。家裡有槍，我還害怕賊盜劫匪或強拆嗎？要害怕的是他們，不是我。

就拿這次校園兇殺案來說，造成這樣大量兒童傷亡的一個主要原因，是太麻痹，安全感太強，而不是太危險。這是一個悖論，危機感太強的地方，反而相對安全。安全感太強的地方，反而容易出意想不到的事。一方面是戰戰兢兢的“安全”，一方面是大大咧咧的“危險”。美國人其實是安全的，要提防的只不過是太過安全以後產生的鬆懈。各個國家面臨的是完全不同的難題。不用以己度人地過度憂慮。

在案發之前，沒有人預見到會有一個看起來沒有殺人動機的年輕人，會這樣下狠手殺孩子。學校的保安人員或管理人員，都沒有足夠的自衛或自我保護訓練和設施。在兇殺案發生時，只要另一個人也持槍，也有子彈，要受傷死亡的也不至於會是這麼多孩子。從這個推理看，不是槍太多，而是該持槍的時候，除了兇手，沒有人持槍。槍還不夠。

說到管理和管制，又是一個大題目。下次再談。不過，就境界而言，管理比管制高明到不知道哪裡去。管理靠的是約定俗成的合理制度，管制靠的是強制命令。管理靠人的自覺前提，管制靠單方面的高壓。從來統治者的管制，都沒有徹底奏效過。哪怕管制了刀具，還有人搶菜刀來殺人的。除非把天下的刀具都禁光。廚房只准用電動切碎機。那樣也不安全，因為鐵棍木棒還沒有禁。

美國人經常從意外事故中學乖，這個本領中國人一向沒有。中國人恨不得快快遺忘。我建議這次美國人要學的乖，大致應該是，加強校園的保安措施，甚至不妨進行防暴演習。鼓勵社會組織，教會等多關注精神有障礙的人士，給他們心理援助和安慰。在新聞傳媒上，還是要把歷史上所有的槍支殺傷案大量曝光，使人從中學習什麼，而不是掩蓋起來，裝作很安全的樣子。

據說有中國人已經嚇得不敢到美國去了。我不怕，照樣去。美國有相對健全的法治體系。美國人不喜歡做鴕鳥，敢於暴露自己的不足，從而學習進步。怕什麼。

2012-1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