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乌合还是智慧之众：对群体管理的启示

本文将以国家和公司的管理为例来说明智慧之众理论对群体管理的启示。

说到群体的管理，就不得不说组成群体的目的和目标, 因为有观点认为，群体是成为乌合还是智慧之众，要看组成群体的目的目标。其实，说这些也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因为任何群体所表述的目的和目标，和他们真实的目的，以及实际达成的目标，常常完全不是一回事。

譬如，上世纪盛行的共产学说和以此为目标的共产国家，没有一个不是号称要建立民主自由公平均富社会的。但共党的真实目的，都是建立一党一家一人的独裁统治，来满足自己鱼肉他人的欲望。而且实际结果也是这样。乌合之众正是这样的群体和他们的领袖们实现自己真实目标的最有力最理想的力量。群体的领袖们会刻意地去把群体改造成乌合之众来为自己的目标服务。而把群体改造成乌合之众是不难办到的事，因为群体的默认状态 (default state) 是乌合之众。假设，真有那么些人物，如孙中山，他们是真心真意地去建立一个民主平等的社会，但他们必须借助群体的力量来推翻强大的顽固势力。而一旦动员起群体，如果这个群体没有办法去严格遵循智慧之众的必要条件，那么，这样的群体照样会迅速地堕落为群体的默认状态，即成为乌合之众。所以，讨论群体组成的目的目标，其实对群体是成为乌合还是智慧之众没有太大的意义。

前面说过，我认为群体成为智慧之众有四个必要条件，即，保持群体中个体和个体判断的独立性；群体中个体的多元性；信息的公开公平和透明；个体判断整合的合理性。

需要说明的是，个体的认知水平，及个体判断的正确性并不是成为智慧之众的必要条件。必须承认，个体的认知水平千差万别，个体的判断千奇百怪。但这些缺陷不会阻碍群体成为智慧之众。相反，这样的千差万别，千奇百怪，正是群体智慧的来源。当这些多元独立的判断被合理整合时，个体判断之间的缺陷会相互抵消，而个体判断之间的优势会相互叠加，从而诞生出比群体里任何个体的智慧都要高明的群体智慧。譬如，在猜测肉牛体重这个实验里，甲的判断远远高于真实值，而乙的远远低于真实值。但他们之间的平均值会比这两个判断都更接近真实值。群体智慧不依赖于个体的智慧程度，这是智慧之众理论的最重要的基石和精髓。之所以强调这个要点，是因为阻碍民主发展的一个最普遍的阻力，就是民众素质论。独裁专制者，甚至一些民主拥护者，常常拿民众素质论来为不实行民主政体辩护。但这只是个借口。因为这是完全站不住脚的。在“智慧之众”的理论里，个体的认知水平和个体判断的正确程度，不是成就智慧之众的必要条件。所以在此特加说明。

智慧之众理论应用到国家的管理，国家的目标首先应该是保障个体的独立性，和个体判断的独立性。要做到这些，首先是要保障个体生存的独立性，即经济上的独立性。生产资料的私有和不可侵犯，社会财富的相对公平，阶层的流通性而不是固化，对社会管理层的任命方式和监督，权力的分散和制约机制，等等，这些方方面面都必须以保障个体在经济上的独立性为目的。其次是保障个体判断的独立性。必要的措施包括新闻和言论的独立和自由，政教分离等，防止政府或一部分人垄断真理。也就是说，要保障个体和个体判断的独立性，国家必须能够有效地防止生产资料和真理被部分人或政府所垄断。

要成为智慧之众，国家的管理必须以多元化为目标。尤其是有关人们的思想，价值观，文化，习俗，等社会人文方面，必须抛弃大一统的思维，以保障个体之间的多元性。这个要求已经远远高于“容错”的概念。因为“容错”一说，已经包含了有正确的“标准答案”的意思。而个体多元化的提法，没有对错之分，没有标准答案，只有不同和差异。而这些不同和差异，是群体成为智慧之众的必要条件之一。

为了保证每个个体作出的判断是个体最好的判断，就必须保证信息来源的公开公正和透明。要尽量保证每个个体获得的信息是对等的，公开的。这要求公众有相同的获取相关信息的权利（知情权）。国家和政府的相关信息必须对大众公开，新闻和言论自由必须得到保障。这样，才可能保证大众信息来源的公开公平和透明，也才能保证每个个体能依据这些信息作出自己独立的也是最好的个体判断。

最后，对个体判断的整合是否合理，也是群体成为乌合之众还是智慧之众的关键因素之一。对个体判断的整合过程，必须能公平地体现每个个体的判断。也就是说，个体判断的整合，必须能准确地反映个体判断的独立性和多元性。譬如在“猜测肉牛体重”的实验里，简单平均值是最能公平的整合个体判断的方法。整合过程对每个个体的判断都一视同仁。每个个体判断对整合结果的贡献大小是一样的。这样的整合过程，能公平地反映群体中每个个体自然的独立性和多元性。这样的整合结果，也最能够体现出群体的智慧。任何其它的整合方法，譬如加权平均，或更复杂的数理统计方法，都将人为地干预个体判断的自然状态，从而破坏整合过程的公平性。结果也必将影响整合结果的智慧程度。

反映到国家管理层面，整合就表现为政体的形式和决策的机制。首先，就政体看，民主政体在保证个体和个体判断的独立性，多元性，和信息公开化这三个方面，都有比精英政体和独裁政体做得更好的可能性。但在整合阶段，如果民主政体不能保证整合过程的公平性，那么，整合结果将严重影响群体智慧所能达到的程度。譬如，相比一人一票的普选制，美国的“选举人团”制度就导致了每个选民的个体判断权重不一样的事实。也就是说，整合过程对每个个体选民是不公平的。这样不公平的整合过程产生的结果，也毫无疑问影响了群体智慧的潜能发挥。（“选举人团”制度的另一个恶果，就是美国政坛永远都被两个大党控制着而产生不了新兴力量。结果是两党表面上针尖对麦芒，造成民众对立，社会撕裂。而实际上，两党在华府都成了既得利益集团，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两党轮番，换汤不换药。但这是另话）。

其次，从决策过程看，公投制是最能体现和公平整合个体判断的决策机制。相比公投制，代议制毫无疑问将不能公平地充分地体现每个个体的判断。所以社会要前进，公投制必须逐步替代代议制，尤其是有关国计民生的大事，必须由公投制来决定。近年来，随着社会的进步和社会信息化程度的提高，越来越多的国计民生大事都改由公投制来进行。这并不是说，代议制就没有价值。从效率和可行性来考量，并不是所有的决策都需要通过公投来决定的。

如何运用“智慧之众”理论来指导公司和部门的管理，下文再谈。

写到这里，先就国家的管理发几句牢骚吧。

这几年，天朝正在上演一部复辟倒退的荒唐闹剧，搞“东西南北中，党领导一切”，而“一切听中央，中央定于一尊”。结果是，只允许一个脑袋，一个声音。看看那些“妄议中央罪”，“不知敬畏罪”，“收藏和阅读不当书籍罪”，等等，这十四亿庞大无比的乌合之众的荒唐，已经到了让人哭笑不得的地步。

在太平洋的这边，美国也出了个“伟大领袖和救星”床铺同志。尽管受到分权机制，言论自由，媒体独立，和反对党的牵制，床铺同志还是凭着大无畏的痞子精神，死猪不怕开水烫，而所向披靡。川粉们对床铺崇拜到什么程度？床铺同志曾经得意地说，“即使我在第五大街开枪杀人，照样不影响粉丝们对我的支持”，虽然这粉的程度离“爹亲娘亲不如床铺亲”还是差了一点。

强势的英明领袖，必定造就大量的乌合之众。伟大领袖配上体量庞大的乌合之众，对社会和社会文化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岂能有它，只能是一蠢再蠢，一错再错。毛的“大跃进”饿死了三千多万农民，毛文革摧毁了上亿人的生命和家庭。习二领导下的天朝，如今成了世界上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美国呢，在全知全能的大嘴领袖的英明领导下，取得了全世界抗疫第一混蛋的成绩。面对因警察滥杀无辜和种族歧视而引起的普遍的愤怒，床铺火上浇油，好像燃烧的不是他自己领导下的美国，而是美国的敌人。

为什么民主政体下的美国，也会造就床铺这样的准独裁者和大批的乌合之众川粉？在我看来，美国的“选举人团”制度是主要原因之一。也就是说，美国的政体，保证了个体和个体判断的独立性，多元性，和信息公开公平透明这三个智慧之众的必要条件，但在最后一关，即个体判断的整合方面，功亏一篑，使美国不能充分地发挥整个群体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