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云:“民以食为天”。伟大领袖毛主席年轻的时候在《湘江评论》上大声疾呼:“世界上什么事情最大?世界上吃饭的事情最大”!可见丰衣足食是吾国吾民上至领袖、下到平民千百年来的梦寐追求。 文革初期,学校请了一位老贫农给我们小学生作忆苦思甜报告。他把一肚子苦水滔滔不绝地倒将出来:“我年轻的时候给东家铲地,晌午管一顿粘豆包。一咬嘎噔嘎瞪的! 粘掉大牙,管够唣。等到61年,好家伙,连榆树皮都快扒光了。饿得眼睛发绿”!无独有偶, 我也是一个有如此饥饿记忆的人。余生也晚,没有领教过地主阶级的残酷剥削和压迫。倒是三年自然灾害期间,那种饥饿的感觉一直让我心有余悸,与此同时,一盒炒高粱令我至今回味无穷! 1961年是最困难的年月。豆饼、灰菜 、曲麻菜、榆树皮、玉米瓤子加石灰,能够填腹充饥的,都派上了用场。老弱病残顶不住的就逝去了。我就有两个弟弟在三年自然灾害年代夭折了。我家人口多----主要是孩子多了。熬上一锅曲麻菜加豆饼。大人们吃野菜,把仅有的几块豆饼分给小一点儿的孩子。那时候,我只有5—6岁。吃不饱就没有能量,自然缺乏活力。要么萎睡在炕上、要么靠着墙根晒太阳。那可真是两根骨头支着一个头。由于长期缺乏营养,长大后身高不过一米六零。害得我找对象都很难,说起来还真是“苦大仇深”哪。 记得那是初冬的一天。爷爷从生产队回来,从棉袄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小铁皮罐头盒,里面装的是炒高粱----这是生产队的马料。那时上面有规定,牲畜是不能饿死的。这样可以保证来年的春耕生产。因此除了谷草,还是要给马加一些细料。 老马倌关有财爷爷偷偷地塞给了爷爷一些,可爷爷又如何能够舍得吃这么好的东西呢,就赶紧跑回家送给我和妹妹。马料是带皮的高粱。炒得火候有些大,有些颗粒已经发糊了。我和妹妹贪婪地咀嚼着。爷爷问:“好吃吗”?我们使劲地点头。爷爷露出欣慰的笑容,奶奶的眼里却噙满了泪花。脆,甚至是很脆,带有一种焦香。在很少见到粮食的岁月里,这是多么香啊!只有在饥饿中才能感受到食物的美味。 女儿小的时候,我常常以此话题来教育她,谁料她却说:“别忆苦思甜了,谁让你生长在穷人家里呢!”我愕然,我现在是富人了?倒也不错,改革开放后这些年人民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和提高,对我来讲大鱼大肉自不必说了,海参鲍鱼也夹过几筷子,可是却再也找不到吃马料那种味美香甜的感觉了。 2004年7月於硅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