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花的喜好是来自于我爸。他是学生物的,但是专业搞得不如玩票。一辈子就在当年的一类学术期刊《生物学通报》上发表了一篇大约150字的豆腐块文章,好像是教人制作翳眼。我们总笑话他,搞了一辈子的生物,却是在摆弄塑料玩具。不过,他的生物知识倒是让我沾了光。小时候他老领我去水上公园,一路上看见什么花呀草呀,就让我学着辨认。等我到了上学的时候,好歹也能区分出来哪个是柏树,哪个是黄杨;还能区分出哪个是月季,哪个是米兰。当然,他自己在家里也养过很多花。但是他懒得跑来跑去浇水,就把花盆直接摆在厨房里,渐渐地占了半间屋。我妈做饭没地方,生气也没用,抗议多次无效,终于在几天内我们家所有的花都去世了。到现在我也没弄清那是怎么回事。不过我这一辈子要琢磨的事情多了点,这件事情始终没有列入议事日程。
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的政治热情突然迸发,决定以实际行动为班级体增光。于是让老爹领着到花市买了两盆小叶黄杨,放到班里的窗台上。这在当时的孩子中,应该算是比较有创意的了。不过,我没意识到植物还需要浇水,所以很快叶子都掉了。但是叶子掉了我也没意识到它们已经死了,还让他们的尸体坚强地点缀着班级体的窗台。终于有一天,班主任忍无可忍地请我把那两盆花拿出去扔了,我才注意到那干枝儿上已经爬满了虫子。真恶心啊!
后来到了英国,走在大街上总能看那么多鲜花,我的养花热情又恢复了。买了个花瓶,偶尔买了鲜花来插在花瓶中。不明白为什么这儿买鲜花还老带着一包干燥剂,难道鲜花不是要浇水么。后来一次有朋友送来鲜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告诉我这是肥料。我才恍然大悟。
两年前我们搬家的时候,一个朋友送来一盆绿油油的植物。我把它放在浴室窗台上,想着离水池近,省得忘了浇水。实在没想起来,淋浴的水不小心溅上去,或者偶尔有蒸汽滋润,它还不至于渴死。在过去两年里,这盆花可谓九死一生。很多次叶子都摊到在花盆外面,我才意识到它的存在。浇点水它就又直挺挺地活过来了。送给我们花的这个朋友是个有点精神压抑的人。平时说话不敢看人,家庭没有,事业也很不顺。我们一见到这盆花的悲惨状态,就忍不住想起她来,觉得这人实在太可怜了,这花更可怜。上次回国走了十几天,回来这盆花又已经奄奄一息了,我当然又是妙手回春。不过看那花的惨象,我真的挺心疼它的了。下决心不再让它吃这么大的苦。
刚才,我又救了它一次。它又活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