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四十五年前的今天,父亲正步入了“知天命”之年。家里少有这么热闹,父亲的几位老朋友,还有我一直敬重的四伯父都来了,大家欢聚一堂。座上中国古典文学修养最高的要数那位木兆大伯,字如其人,他那一手颜体毛笔大字,雄劲朴实,更令我一直仰慕!他抑扬顿挫地吟颂古诗古文的调子与神情,至今我仍然记起。他谈吐诙谐,与我的四伯父的不苟言笑的神态,相映成趣!两位前辈也许要考考小侄的功课,命题即席作诗助兴。我踌躇了片刻,终于免强把功课交上: 寒冬夜, 陋室乐华筵. 伯父松年爸亦寿, 刘伶醉趣客皆欢. 岁岁贺常安! (调寄《江南好》) 这样的粗劣的文字,居然赢得老人家的赞赏,倒令我十分难为情! 父亲十兄弟,他是老幺,四伯父年长他十年。因为大伯父,二伯父,三伯父早年已出外,长兄如父,他管得父亲很严格。一二.九运动爆发时,父亲刚好二十岁。受了同学的影响,他也要北上参加爱国学生的行列,遭到四伯父的极力反对,就在父亲相约好同伴要出走的前一天晚上,他把父亲反锁在家中。(要不然,我家的历史也许会改写!)对此,父亲是一直耿耿于怀,可是事兄如父的他又奈何! 四伯父一生清廉,国民党时代,他官至海南地方法院院长,为官多年一直两袖清风!也许他与共产党没有过节,所以解放后,他始终获得共产党的礼遇,即使文化大革命中也没有受到任何冲击.他受聘担任市政协和市人民政府参事室成员,参加了撰写当年一些历史的工作。记得有一次,他约我见了当年孙中山先生的侍卫馬湘先生,让我笔录了老人的口述回憶,记载了一九二二年陈炯明发动政变炮轰广州观音山粤秀楼时,时任侍卫的马湘揹着宋庆龄夫人从观音山一口气奔走到高第街的情景。该文收集在市人民政府参事室整理的史料之中。我知道,在四伯父众多的子侄之中,他是比较器重我的。三十年前我离开了祖国,他还亲自到广九火车站给我送行。可惜,我一直无缘再见老人家一面!他是在几年前以九十几岁的高龄离世的。我手上遗留着一九九一年他八十七岁时寄来的钢笔题字(他擅书北魏体毛笔字)。 附: 四伯父给我的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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