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宫京剧 2/8/2022

前几天在一个微信群里看到一条转发，一个叫安评乐道的人在讲于会泳对现代京剧音乐改革所做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在十几分钟的视屏中他一直在用于老师来称呼于会泳，用《海港》里的一段唱腔为例，他具体讲了于会泳是如何把一些其它艺术形式的特点溶入到京剧里去的。在这段以程派唱腔为基础的唱腔设计中，于会泳创造性地融入了西洋歌剧，评弹，大鼓和沪剧的一些音乐因素，另外还把小生的娃娃调也加进了青衣的唱腔中。在讲解的过程中用了许多像信手拈来，美轮美奂，无与伦比，巅峰，极致这样的词。听得出来，他对于会泳非常尊敬和欣赏，是一位于会泳的超级粉丝。（安评乐道的视频链接在最后）

YouTube 里有这段唱的视频资料，观之不爽，还是听录音吧。喜欢程派的会听出些熟悉的味道来。李丽芳饰演方海珍。

文革的时候，有两年话匣子里唱的除了东方红，全是样板戏。那会儿以为京剧就是那么唱的，直到后来传统戏又回到话匣子里，才知道京剧原来并不完全是那么唱的。样板戏的唱腔是从传统唱腔修改，发展而来的，毫无疑问的，于会泳是其中最有影响的一位。

样板戏对京剧发展有多大的正面作用，大概很难有定论，孰是孰非，见仁见智的事，但京剧能从一个地方小戏发展成为国粹，不能不说说两个对京剧发展有极大影响的女人：慈禧和江青。

慈禧爱看京剧，更懂京剧。她心狠手辣，但对戏子们却相当宽容，而且出手不凡，从不吝啬。而且因为她喜欢，光绪及满朝文武，真地假地，也都跟着喜欢。慈禧的个人喜好，极大地促进了京剧的发展，使得像谭鑫培，杨小楼这样的艺术家能有机会施展，还给后来的王瑶卿，四大须生、四大名旦等一大批京剧艺术家们留下了一片条件良好的场子。可以说，没有慈禧，京剧大概不会成为国粹，也不会取代昆曲在戏剧中的地位。

江青也爱看京剧，也懂京剧，这点从不少老艺术家的记述中可以证实。但江青插手京剧改革，则基本上是“革命”的需要。拉着老毛这面大旗作虎皮，搜罗了像于会泳这样一批有才能的行家，把好好的京剧艺术整得面目全非，还硬生生地推到了全国，不接受都不行。可以说，没有江青，京剧大概不会成为一统大江南北的国剧。

以我个人的口味，还是很喜欢的于会泳的京剧唱腔改革，同时还喜欢他的收集整理的民歌。记得七十年代初，看过当时中央乐团的演出，其中有一个无伴奏男生四重唱《渔歌》就是于会泳收集整理的。那悠扬、和谐的声音会把那碧空下，渔帆点点的大海带到你面前来的。但样板戏摒弃了传统京剧里许多艺术手法，比如韵白，方步，水袖，角色行当也只剩下了老生和青衣，其它行当如小生，花旦，花脸等全给清除了。最具讽刺意义的是，样板戏里的人物刻画大概是最为脸谱化的了，可偏偏把传统的京剧脸谱扔在了一边。说起来，唱念做打，样板戏大概只有对唱腔的改革还有些可取之处。

于会泳在政治上的失意，导致了他的音乐再无市场，他在京剧音乐方面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将付之东流，相当的可悲，也相当的可惜。

前几年回国时，在北京的国家大剧院看过一场群英会的折子戏，一帮古人在用到极致的声光电效果中迈着方步，甩着水袖，看上去很有些喜剧效果。特别是最后，诸葛亮祭完坛，坐上了一只电动小船，返回蜀营。真觉得是个设计得很不错，而且抖得很响的包袱。京剧还是需要于会泳这样的才子，就像当年需要王瑶卿一样，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能有下一个于会泳，一个不是因政治需要而出来的于会泳。

行家听方海珍，大众唱胡传魁，大雅大俗你爱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