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城西头在印第安人保护区上开了一家新的带赌场的酒店度假村,总是没有机会去看看,正好这个星期是老公的生日,我提议一家人星期五去玩玩。 我对赌博虽然没到深恶痛绝的地步,因为没有深受其害,但下定决心永不沾手。所以我从来都没有玩过任何赌场游戏,哪怕是几角钱的老虎机。那你就问了既然这样还心驰神往地要去那儿干吗呀。不知你有没有发现一个现象:赌场总是连着美味餐馆。原因吗就是先吸引你的胃口,然后再趁着酒足饭饱之后掏空你的腰包,偶尔也有满载而归的客人。那家赌场就提供我们这个内陆城市唯一的海鲜自助餐,而且只有星期五晚上有。 海鲜自助餐挺让人失望的,不过我倒是没白来,又看到了那个老赌棍。等待就餐的区域就挨着赌场,站在门口往里张望之际,一个高大的华裔老人步履蹒跚驮着背从里面走了出来,虽然我好久都没有看见他了,但脑海中马上还是回想起他:老赌棍。后来跟孩儿他爸爸提起这事儿,他说他也看见了。 我和孩儿他爸爸都曾经为了生计在赌场做过发牌员。就是在那时知道了老赌棍。他是中国人,西服革履,气宇轩昂,沉默寡言,60岁左右,母语是英文。因为在一大堆亚裔赌徒中他显得与众不同,所以我们就记住他了,也不知他姓氏名谁,就叫他老赌棍。那时候,老赌棍总来我们打工的赌场玩,从来都是玩儿大的,100元一圈的21点儿(Black Jack)。不过手气挺背,我给他发牌,从来都没有看他赢过。几百元钱眨眼就没。孩儿他爸爸曾给老赌棍发过一个3个7,他一次就赢了5000元,但老赌棍眼皮都没翻一下。后来老赌棍跟孩儿爸爸说,这算什么,输得多了去了。从前他都在贵宾室玩。这是老赌棍唯一一次跟我们说话。要知道在贵宾室玩儿每次压筹码都得上千。现在在这普通的桌子上玩儿了,那还用说贵宾室玩儿不起了呗。这他也不闲着,有时把整个桌子包下来玩。 后来我们离开了赌场,也不知老赌棍的情况了。有一次我在超市看见老赌棍一脸憔悴,挑了4盒黄豆罐头。不用问,肯定是把时间和金钱都消磨在赌桌上了,拿罐头充饥呢。我当时就想,如果不去赌钱,天天吃餐馆都吃得起,干嘛不好为好这口,这不是踏上了不回头的路了吗? 那个自助餐还在排队,我也上赌场转一圈。在一个没人玩儿的桌子上又看到了老赌棍。仅仅几年时间,老赌棍变得格外苍老。他坐在赌桌旁边,两眼发直,一言不发。还是孩儿爸爸分析的对:他现在没钱赌了,又不好意思回到原来的赌场干坐着,索性来到这个偏僻点儿的赌场,不为别的,就为了感受赌场气氛。真是病入膏肓了。老赌棍肯定不认识我,但我记得他。跟他聊聊,这得是多好的创作素材呀。我站在老赌棍旁边,几次想张口跟他打个招呼自我介绍一下,都生生地吞了回去。我没有跟不认识的人套近乎的习惯,不管出去什么目的。我只知道他,但并不认识他。 如果老赌棍不是赌博,应该是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了。可就是这可恶的赌博恶习,让他现在那么失魂落魄,不知所终。其实培养点儿爱好,如写作,阅读,烹饪,打猎,钓鱼,养花,收藏,旅游,摄影,唱歌,跳舞,等等等等,不说搞出名堂当个什么家之类,总不至于败家。 赌场人声鼎沸,一片嘈杂,操着广东话的中国人特多。不知谁又是下一个老赌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