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不料第二天环球里爆了一件事。弄得我再没心思也没机会跟巧珍提提Maggie和Nicole。对Nicole的帮助行动也彻底从环球消失。 生活大抵如此,总有些突发事件改变所谓人生的轨迹。 环球员工们身上的突发事件便是:公司倒闭。 代之而起的是各人的何去何从。闷在我心里的所谓的心有灵犀,来不及证明是真是假,也跟着没了。 说没就没。十日之内,环球雾城分部的所有员工,树倒猴孙散。 望着这些人一一散去,我的内疚一扫而空。我内疚个啥?我啥也没做呀。 说是望着她们散去,我并不知道她们都散到了哪里。我自己,我散到了家里。 听起来像个玩笑。我和巧珍才尝到些从合同工转成永久的甜蜜,蜜罐子就摔破了。我都不知道电话里怎么跟我的老泰山交代。还好,这点上,巧珍跟我绝对地统一战线。决不说。估摸着,老泰山教授大人至今还在对着他的老邻们他的学生们他的同事们摇头晃脑吹着他的东床坦腹,那是英国著名的环球大公司的终身雇员部门主任。老泰山教授口才特好。麻利地将“铁丝”二字简称为“大”。简洁、明了、准确。“铁”字里确实含了个“大”。 老泰山心里其实似明镜。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我戴上英国人缝制的博士帽那一年千般阻万般挠地不准我回归。为什么呢?因为老泰山当年瞎了眼。把我列为他那一堆硕士门徒里最有出息的,并且匆匆搭上自己的小千斤。岂料毕业后的我不仅跟系里的领导们犯冲,我跟我所有的讲师教授同事们都犯冲。老泰山所有的门徒都比我混得好。于是,于是我灰溜溜地奔到英伦之岛。 事情也是巧,恰好我在英格兰戴上博士帽的那一年,从前跟我特犯冲的一位同事高升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工程院院士。哈哈哈,用巧珍的话是,咱爹小人心+虚荣心。怕他这个乘龙快婿回归后受那个院士的压制,还是混不好,丢他的人。如果你远在他乡,就不用操这份心。 好吧,远在他乡!我没有口才,我不说。心里也是似明镜。“铁”字里更含了个“失”。失业是铁定的。但是我不说。反正不说!我心安理得地在家躺了上十天。之后,天天都在网上在街头在报栏搜寻各类工作广告。这让我不时想到Nicole。她可以自己选择呆在家里,而我非要它奶奶的等到这个时辰,别无选择地呆在屋里。而且我在书房里如坐针毡。我必须出去。 只因为我是个成年人吗?我小时候咋没那样干?我的美儿和玉儿也不那么干?......哦,美和玉当然不。她们天天都想离家,她们怎么会要呆在家里呢?破家!受管制。受管制的破家......啊,我小时候,不是也总想着离家吗?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是大鹏呢。大鹏怎么能够呆在小窝里?大鹏一定要腾飞,做九万里云游。还是,是因为我也觉得家破吗?觉得受管制吗?我想起Maggie讲过她们家。。。她们家可真自由。 要是我小时候像Nicole那样,是不是现在就不会如此?我想起小时候的玩伴二孬子三孬子,都千万富翁了。还有那个跟我特犯冲的同事。他奶奶的,连个花布的色阶都弄不清,还他娘的工程院院士......闷在家的这些日子,搜寻工作的同时,我终于彻底弄清儿童郁闭症与儿童孤独症或自闭症的区别。还有他奶奶的“智商”与“情商”。他奶奶的,当年老子的“情商”咋就如此低下呢?!!!我开始由衷地羡慕Nicole。她有一个家,她可以赖在家。我开始担心美和玉,还有巧珍。。。。。。 巧珍好久都没掉眼泪了。也没按我所设想的拿起笔,更不说什么横空出世了。倒让我庆幸。让巧珍拿笔写作?我真个蠢蛋!那样话,咱家还会是家吗?我还会是人吗?只怕早当作猴子,什么衣服都没有了。 窝在书房,时间一下子多出来,无聊之时,看了好几本女作家写的书。完全不是我当初的推测。她们哪里同情男人哟。她们书里,男人这东西都是大色狼,没良心,大大地坏。我可不能让巧珍干这个。她那些朋友要是看了,肯定要把我当作原型,切,那种男人!...... 我庆幸那天没来得及建议她拿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男人和女人真不一样。永远别想从女人那里得点同情。她们,她们是天下最恨毒的。还是孔老有洞察眼,早就告诫诸男儿,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即使我来得及建议,巧珍也没有时间和心境。因为她重做冯妇,每天接送我家周围一些上小学的中国儿童。送比较简单,就是到每个孩子家把他们拉上车送到小学。接有些麻烦,需要把那些儿童都接到我们家,然后教他们中文、玩游戏,一直到晚上六点半,再把他们送回各自的家。有天,我数了数,总共有五个天真活泼的儿童。一个个活蹦乱跳的,我的家迅速成了游乐场。听着这些嘈杂噪音,我心里冒出一个强烈的声音,盖过喧闹:啊,我需要渡生活,渡生活。一时子还不能死,要说等死!让我多等些时候吧。 长木之毙,无不摽也! 这天晚上开始,我捡起大学时期的一个老习惯——跑步。我天天晚也跑早也跑。当然,我跑得很慢。这点上,巧珍严格把关。她说像我这个年纪,不能跑太快。跑太快会死的。看来巧珍也是极其不希望我死。却让我想到,快跑快死。慢跑慢死。让我慢慢跑,慢慢等死吧。 ---待续 等死的路上(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