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太阳 7 没等律师的起诉书寄达,事情突然有了峰回路转。 那天放学之后,尼娜跟着蔚伶一块儿来了。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到他们家来了。 “妈妈,尼娜今天有件重要的事,要亲口告诉你!”蔚伶脸上有种莫名的兴奋和紧张。 “先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泓韵问。这个不可理喻的德国家庭,已经给了她太多的意外和不快,她不知道接下来又会是什么。 “当然是好事!妈妈,耳环找到了!” “什么?”泓韵乍一听到,说不上是喜还是惊。 “我已经搞清楚了。”尼娜平静地说,“昨天,我妈妈从医院回到家,我问她,那天晚上回家,有没有看到茶几上的一对耳环?我妈妈心不在焉地说:‘耳环?什么耳环?我不知道。’我说,那是对白金耳环,价值8500多欧元。我妈妈一听,愣住了,问:‘真的?’我说:‘当然!爸爸正在到处找这对耳环。’我妈妈一听,惊叫一声,立刻冲到我家垃圾筒旁,翻找了起来。她边翻边说:‘天啊!我还以为是廉价的假首饰!那骚女人居然戴得起这么贵重的首饰!’” “你妈妈把耳环扔到垃圾筒去了?” “是的。她说,那天晚上进家门后,正是一眼看到了那对放在茶几上的耳环,才直觉感到有其他女人在我们家。她先把耳环扔到垃圾筒,然后到厨房拿了把刀,上了楼。果然,看见了我爸爸的女朋友躺在床上。” “耳环呢?找出来了吗?” “没有。垃圾筒头一个星期就倒掉了。我妈妈哭了起来,说,早知道是这么贵重的耳环,她是不会把它们扔掉的。” “这些,都是你妈妈跟你说的?” “不,还有照看我的迪舍太太在场。如果以后需要证人,她也可以作证。” “尼娜,谢谢你!”泓韵深深吐了一口气,“你知道吗?这些天,为这件事,我一直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我在想,如果你爸爸去告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他不会去告你们了。我已经把事情告诉他了。他说,等他的律师核实清楚这件事后,他会向你们道歉。” “干吗要通过律师?你爸爸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问你妈妈?” “他已经见不到我妈妈了。我妈妈在那天晚上出事后,在医院当即就向警方申请了‘被保护’。这期间,如果没有警方许可,我爸爸连电话都不允许给我妈妈打。” “这么说,你爸爸不住在家里了?” “对。我妈妈回来后,他就按规定搬出去了。如果要回来拿东西,也得先经过警方同意。” 律师寄来的起诉书,整个儿成了“马后炮”。 不过,看了律师寄来的东西,夫妇俩决定还是跟律师预约一下,当面谈谈。因为,有两点他们不明白:一是,那天他们去咨询,主要目的是想解决耳环的事,但起诉书通篇一字没提耳环。二是,那天律师清清楚楚地说,不用付费,为何现在又给他们寄来一份价格表? 见了律师,祖青先提第一点疑问。 律师说:“那是沃尔夫冈·比尔曼——也就是尼娜父亲——的事。跟你们无关。” “跟我们无关?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律师解释:“那是另一个案子。也就是说,耳环的事,由沃尔夫冈·比尔曼起诉你们。” 泓韵说:“耳环已经找到了。对方不会起诉我们。” “那这个案子同样成立。”律师指了指手上两页纸的起诉书,“你们起诉的,是沃尔夫冈·比尔曼失职。” “那么,你现在就可以把手上的起诉书撕了,扔到垃圾篓去。”祖青说。 “为什么?”律师问。 “因为,对方不起诉我们,我们也就没必要再起诉他了。” “这完全是两码事!你们不能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的权利!沃尔夫冈·比尔曼不起诉你们,不等于他的违法行为就可以一笔勾销。他违法了,就应该通过法律途径帮他纠正错误,这也是你们的责任!” “那费用呢?谁来支付?你不是说过,我们不用付费吗?”祖青提出第二点疑问。 “如果沃尔夫冈.比尔曼败诉,费用当然都由他来支付。” “那这份收费价格表是怎么回事?”泓韵拿出那份价格表。 “那又是另一个案子。” “什么?”夫妻俩简直被这光头律师搞糊涂了,怎么又冒出一个案子来? “这是调查沃尔夫冈·比尔曼诚信纪录的案子。这得从银行、保险公司、他周围同事、朋友甚至小学同学和老师入手,需要不少时间和精力,会发生些费用。那价格表上都有明码标价,并不贵。不过,你们得先垫付这笔费用。” “耳环已经有了下落,我想,就没必要再去质疑沃尔夫冈·比尔曼的诚信问题了。”祖青客气地打断律师,“很抱歉,耽误了你不少时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从律师楼出来,祖青眯起眼睛,看着三层高的律师楼,长吐了一口气,说:“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为何这律师、法院有忙不完的事儿!你想啊,就这么屁大的一点事儿,他们至少能整出三个案子来,”他扳着手指数道,“第一,比尔曼起诉我们,擅自私闯民宅;第二,我们起诉比尔曼,作为家长严重失职;第三,质疑比尔曼诚信问题,从他穿开裆裤起,调查他是否有撒谎或不诚实的历史。这么一来,能不忙吗?” 就在同一天,蔚伶被黎希特叫到了老师办公室。 她拿出那本蔚伶仿冒鸿韵笔迹签名的考试本,打开,放在蔚伶面前,表情十分严肃地问:“这是你母亲的签名吗?” 蔚伶没敢吭声。 “告诉我,这是谁签的字?”黎希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威严。 “是......是我。”蔚伶心虚地小声承认。 “你知道吗?冒充别人签名,是对别人权利的一种侵犯,是严重的违法行为!”黎希特用手指敲着桌子,语气异常严厉,“忘了请父母签字,这只是一个粗心或疏忽,可以让人理解。但刻意冒充父母签字,则是地地道道的不诚实行为,是不可让人原谅的!” 蔚伶的额头渗出了细汗。 “今天叫你来,就是要请你记住这一次的错误,不要再犯了!”黎希特说着,收起那本考试本,“我还想明确告诉你:诚实,是一个人最最重要的品德,是我们最起码的立身之本,也是这个社会最基本的行为准则。没有诚信,你就不可能走得长远,不可能被接纳,更不可能有良好的未来。我的话,你听懂了吗?” 蔚伶轻轻点了点头。 “愿不愿意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父母?”黎希特问。 “不!”蔚伶慌忙说,“最好别说!” “那好,我尊重你的意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