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太阳 9 这天课堂上,黎希特老师发给每个同学一张纸,要大家画一幅“自画像”,再根据这幅画,写一篇自我介绍的小文章。 全班没有一个同学在一堂课内完成了这次作业:写了文章的,没来得及画画;画了画的,没来得及写文章。 蔚伶在画纸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但选择的却是先写文章再画画。她的“自画像”在课堂上只完成了一半。 黎希特要大家把没完成的部分带回家去做,明天再交上来。 那张画纸比较大,也比一般的纸张要厚,课桌抽屉放不下,蔚伶把它放在了教室旁边的宽书架上。那书架是供老师学生专放学习用品的地方,每人都有自己的一小块位置。结果,放学回家收拾书包时,蔚伶没去检查书架,忘了把那画纸带回家。 等第二天交作业时,她才猛地想起了那幅未完成的画。忙跑到书架旁,一看,画纸不见了。 “你的画呢?”黎希特收作业时问她。 “在家里,我忘了带来。”蔚伶随口说。 黎希特的眼光在蔚伶脸上停留了一会儿,问:“你的意思是,你在家画完了这幅画,只是今天忘了带来?” 蔚伶心虚地点点头。 “用的什么纸?是我昨天发给你的纸吗?” 蔚伶又点了点头。她内心一直有点儿惧怕黎希特。在黎希特严肃的追问下,她的头,点得有点儿神使鬼差。 “谁能为你作证?”没想到,黎希特开始较真起来。她问坐在一旁的尼娜,“你可以作证吗?” 尼娜摇摇头:“我昨天没到她家去。我不能作证。” “我......我妈妈看见了。她可以作证。”蔚伶飞快地说。她已想好了,今天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这幅画画完。只要明天把画一交上来,黎希特就不会再追究了。先拿妈妈当一下挡箭牌,反正黎希特又不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到她家去找她妈妈对证。 果然,黎希特说:“我知道了。” 蔚伶放学回到家,早早地就把那幅画和所有的家庭作业都完成了。 傍晚,一家人正吃晚饭时,突然接到了黎希特从家里打来的电话。 “有件事,我想向你确认一下:昨天,你在家里看到了蔚伶的那幅‘自画像’了吗?”黎希特在电话那头问鸿韵。 “自画像?什么自画像?”鸿韵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 蔚伶一听,神经质似的跑到电话前,万分紧张地看着鸿韵手里的话筒。 “是我在课堂上布置的作业。每个同学,画一幅自己的画像。你昨天——我指的是昨天——有没有在家看到蔚伶的这幅画?” “没有啊。怎么了?” “我知道了。别忘了督促蔚伶,明天把画带到学校来。明天班上要张贴。” “好的,我一定督促。” 蔚伶见黎希特没再多说什么,暗暗松了口气。 放下电话,鸿韵就问起“自画像”的事。蔚伶马上说,她早就画好了,并拿出已经画好的画给鸿韵看。 “这幅画肯定很重要,要不然,黎希特不会给我们打电话,专门提醒这件事。”鸿韵说。 是啊,这么长时间以来,黎希特还是第一次给他们打电话,并且,是在下班时间。黎希特曾说过“从不喜欢把工作上的事带到家中去”,可见,这事很重要。 第二天,蔚伶又被黎希特叫到了老师办公室。 黎希特面前放着蔚伶在课堂上没完成的那张画,那上面已是水渍斑斑。 她告诉蔚伶,清洁女工在打扫教室时,不小心把这幅画从书架上碰掉了下来,溅上了水渍。为此,昨天一大早,那清洁女工专门赶来,向她说明原因并道歉。所以,蔚伶随口说的话,一下就露出了破绽,引起了她的怀疑。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昨天傍晚,我给你母亲打了电话,再次确认了这件事情。你母亲明确告诉我,昨天在家,她没有看到你的自画像。这说明,你撒了谎。” 蔚伶低下了头。 “告诉我,为什么要撒谎?”黎希特的声音里,又带着那种让人敬畏的威严。 “我......我......”在黎希特严厉的逼视下,蔚伶支吾着,眼泪掉了下来,“我忘了把这画带回家。昨天你问我时,我以为,只要临时打个马虎眼,再回家去赶紧把画画完,交上去,这事就过去了。” “你完全没有必要撒谎嘛!为什么不实事求是地说明原因呢?”黎希特仍然非常严厉地盯着蔚伶。 “我怕......我怕说自己没完成家庭作业,会影响我的分数。我总想做到最好,得个好分数。可我没做到!”蔚伶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哦,是这样!”黎希特点点头,语气稍稍缓和下来,“学生偶尔一、两次没完成家庭作业,只要说明原因,对分数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事情没做好,没关系,可以想办法把它重新做好。但是,事情没做好,却用谎言去掩盖它,则是错上加错,是万万不行的!谎言让人憎恨。它往往会毁掉一切,给我们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德国有句俗语:‘谎言走不远(谎言是短腿的)’。我请你记住这一点。” 蔚伶点点头。 “要不要我把这件事情通报你父母?” “最好不要。”蔚伶恐慌地说。 像上次一样,黎希特说:“那好,我尊重你的意愿。” 这天放学后,尼娜告诉蔚伶,暑假后,她要跟着她妈妈搬到她外祖父母住的小城去,她妈妈打算在那儿租套房子,地址还没定。 一听尼娜要离开这座城市,以后她们将很难见面,蔚伶心里难受起来。第二天她主动邀请尼娜去自己家。她想在分别之前,尽可能多地跟尼娜呆在一起。 鸿韵特意多做了几个菜来招待尼娜。 尼娜这学期几乎没到他们家来。有关尼娜家的事,都是偶尔听蔚伶回来说说。听说,尼娜的父母已正式提出离婚了,这事对尼娜母亲的打击挺大。 “你妈妈怎样?还好吗?”鸿韵问。尽管她不喜欢尼娜妈妈,但一想到离婚后她一人带着两个孩子,日子肯定不容易,心里不免同情。 “她?别提了,简直糟透了!” “怎么了?” “她的两个官司都输了。要赔一大笔钱呢!” “她跟谁打官司?跟你爸爸吗?” “不是。是跟我爸爸的女朋友。” “你妈妈去告她了?”鸿韵问。心想,对这种跑到别人家去偷情的家伙,是该告告她。不过,证据确凿,官司怎么会输呢? “正相反。是她去告我妈妈。” “什么?她凭什么告你妈妈?” 尼娜掰着手指头数:“第一,她告我妈妈,赔偿那对耳环。那是我爸爸送给她的礼物,属于她的财产。法院判她胜诉。我妈妈要赔她8500欧元还要支付诉讼费。第二,她告我妈妈,支付她‘疼痛费’和一部分保险公司不能支付的医疗费、疗养费。因为,那天是我妈妈拿刀追杀她,导致她跳楼。法院判她胜诉。我妈妈要支付给她两万欧元。” “你妈妈怎么办?她是家庭主妇,没有经济收入,怎么赔得起这么一大笔钱?” “所以我妈妈同意把我们家那栋房子卖掉。其中,我妈妈可以分到一部分。用这些钱,可以买一套普通房子。离婚后,我爸爸每个月还得给我妈妈和我们两个孩子支付足够的生活费。” 鸿韵心想,说到底,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一切,不都是尼娜父亲来买单吗? 在德国,已婚男人有个婚外情,代价不小哇! 过了几天,尼娜父亲打来电话。在电话里他对祖青说:“我答应过我女儿,耳环的事,一旦查清楚、搞明白,我会向你们道歉。现在,事情已经有了最后结果。所以,我在这里正式向你们道歉!” 祖青客气地回应说:“我们郑重接受你的道歉。希望,以后你能把事情先搞清楚,再下结论。” 放下电话,祖青说:“我看,这人挺守承诺。答应了女儿的事,就不忘认真去做。不过,他应该登门道歉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