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喜欢毛泽东诗词的直接原因 下面来说技巧。作诗的技巧是什么?什么夸张、比喻、反衬等初级水平的就不提了。种种词书又穷极毫末,无法一一踪巡。就用贺方回定下的广为人知的标准吧。“平淡不涉于流俗,奇谷不邻于怪癖,题咏不窘于物义,叙事不病于声律,比兴深者通物理,用事工者如己出,格见于成篇浑然不可镌,气出于言外浩然不可屈。”
在以上各条标准里(除了第四条),毛泽东诗词都有堪称经典的表现。不想再详述了,只举例吧。
平淡不涉于流俗。举“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
奇谷不邻于怪癖。举“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
题咏不窘于物义。举“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叙事不病于声律。专指苏东坡以诗入词,不协音律而言。可我们今天已经不知道词的音律了。如果反过来理解成不拘于声律,则还有现实意义。
比兴深者通物理。举“钟山风雨起苍黄”。
用事工者如己出。举“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格见于成篇浑然不可镌。举《沁园春。长沙》,全诗格局萧肃雄健,浑然一体。
气出于言外浩然不可屈。举“《沁园春。雪》,全诗无一字语及革命,而实为定鼎之先声。
其实还应该加一条,叫做文字的通俗化。过去人们很少提及。在我看来,这是毛对旧体诗的写作技巧的最大贡献。诗歌据说是产生于劳动,但变成文字后就是小众文化了。如果除去毛泽东作为政治家的一面不谈,他在文化方面孜孜以求,辛苦一生的其实就是一件事:把象牙塔里的东西搬出来,一件一件的凉在广场上给大伙看,他一边搬还一边吆喝,“快来看快来看喽,没啥子了不起的,大家都能用啊。” 要想让老百姓都喜欢老祖宗留下的好玩意儿---旧体诗,首先就得让人看得懂。所以毛身体力行,让自己的作品通俗再通俗,明白再明白。
有一个例子,毛泽东《沁园春。雪》有“原驰蜡象”一句。原作是“腊象”,是“真腊白象”之意(郭沫若),公开发表前,臧克家建议改成“蜡象”原因是易懂,毛听了后欣然采纳。要是我们一般人,甭管真的假的,都会坚持原字,又显得有学问,又能保住面子。但毛却认为易懂是非常重要的。通观毛诗词,在旧体诗中是最通俗化的,几乎都是“床前明夜光”“白日依山尽”一类的。他是想让有小学初中毕业水平的人都能看得懂。
那些厚诬毛泽东借政治权力建立诗歌权力的人,你们难道没有看到毛一生通俗化平民化的艰苦努力吗?除了毛以外,还有哪个旧诗人在这条路上同他一道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不要说和他同时代的人里没有,就是现在也没有。红镜不就是个例子?作为回报,中国老百姓喜欢毛泽东诗词不是很自然了吗?
我们有的网友,读了唐诗以后,拿起毛的诗词,看来看去,觉的这还叫诗?给二流唐诗提鞋都不配。原因就是他们潜意识里觉得毛的诗词太浅显,诗应该是读不懂的,应该是有学问的人玩的,用典应该是谁也不知道的,那才是水平高呢。其实古人也不是故意把诗写得晦涩难懂的。熟悉的例子是白居易写完后要给老妇人读和有井水处便有柳词。我们看古人的诗词要借助注解是因为年代久远,当时人易懂的我们难懂。并且元代以前的口语是不能写出来的(见药某《闲聊六祖》之三---他真的不识字么?)。
喜用僻典是初学者容易犯的毛病,像穷人买LV包一样,渴望得到认可。找一两句冷门的典故难吗?“红泉(仙境)”“作家(有大机缘的人)”“兔推轮(月)”在网上还可以查出来,“驴乘”(俯仰由人的意思)我在网上都没查出来。拿一本《诗经》,随便翻一页就可以找个谁都不认识的字。有意思吗? 以毛的读书痴迷,他找不出两个僻典吗?“峣峣者易折(缺),皎皎者易污”(语出《后汉书•黄琼传》)不就是毛给江青的信里用的典故吗?毛在诗词里努力做到平民化,甚至口语化,这是功夫,这是水平,这是贡献。汪精卫们的诗晦涩难懂,只有连小姐都操不动的老鸿儒们才能喜欢,这才是给毛提鞋都不配呢。反过来,如果是不学无术的人,就只能写出粗鄙的顺口溜(顺口溜也很好,有学问的人也应当写)而绝无可能写出真雅的意境来。毛的这个贡献对旧体诗的普及化大众化建立了前人没有的巨大功劳。对新时代的诗风改造也起到了划时代的作用。这不是事实吗?
毛为什么要做这件费力的事呢?因为他是真的热爱旧体诗,他说:“我冒叫一声,旧体诗词要发展,要改造,一万年也打不倒。因为这种东西最能反映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的特性和风尚,可以兴观群怨嘛!怨而不伤,温柔敦厚嘛!”旧体诗只有根植在大众里,才能一万年也打不倒。在技巧上我们可以断言毛与李杜苏辛都非常杰出和优秀。但在通俗化上做出了超越李杜苏辛的巨大贡献。
这样我们可以总结如下:毛泽东与李杜苏辛都达到了各自时代的高峰,像一个马鞍形。而在风格、境界和技巧三方面毛泽东诗词有无人能企及的,独到的,非常杰出的成就,所以毛主席诗词已经超越了李杜苏辛,成为了“独特而又大幅优于西方同项文明”的东方文明的最佳代表。证毕。
by历史的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