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火苗忽高忽低,冬夜的起居室一片寂静。 我与福尔摩斯各捧着一本书坐在沙发一端,大波波娃回莫斯科这几天,我一直在这里蹭吃蹭喝。 “歇洛克,你是什么星座?” 我打破了沉默。 “摩羯座。” “那你是属什么的?” “1854年1月6日,据中国朋友推算,应当是属老虎的。”福尔摩斯合上了书本。 “是吗?”我有些惊奇,“帮我问问,我属什么的?” 福尔摩斯想了一会,“猪”。 “哦?”我对这生肖并不满意,“能不能改成鸭子?” “我并不反对。”福尔摩斯又打开了书本。 “中国好像陷入了崩溃之中。”我起身去酒柜找白兰地。 “评论家的旧把戏而已。”福尔摩斯冷冷说道,“帮我也来一杯,谢谢。” 我边倒酒边说:“是真的,商铺,银行,酒店纷纷关门,许多人逃离了城市,涌向火车站,机场。” “嗯,还有三四岁小歹徒勒索钱财。”福尔摩斯笑了笑了。 “不是崩溃?”我倒好酒,给他递了一杯。 “换成欧洲,可能真正意味着崩溃,但中国不会。” “秩序正常?” “是的,华生。军人,警察,医生,环卫工人,还有许多行业都会有人坚守岗位。” “首相大人又给中国人拜年了。” “这是一种巴结,内阁太想赚钱了。”福尔摩斯扬了扬眉了。 “可皇家海军军舰下个月要去中国南海巡航。” “也是一种巴结,有许多议员是美国的狗腿。” “歇洛克,我们很纠结?” “一位穿着礼服要饭的没落贵族。” “我不想谈论政治,歇洛克,为什么中国这么大,人们却能不约而同回家团聚?” “他们的社会文明和民族精神一直在延续。” “这是宗教教义的引导吗?” 福尔摩斯晃了晃杯中酒,“不,华生,这不是教义,这是情义。” 我思考了一会,“歇洛克,中国人在餐桌上为什么还是使用筷子?” “你是暗示刀叉更文明?” “难道不是吗?中国亲西方知识分子也是这么说的。” “华生,在公元五世纪,中国饮食文明就已经成熟 ,他们有完备的用餐器具。” “难道我们那时没有器具?” “也有,木碗,杯子,刀子,手指。”福尔摩斯耸了下肩。“直到十六世纪,叉子才在威尼斯流行。” 我喝了口酒。”印度人还在使手指。“ “中国把烹饪变成了艺术,苏东坡先生甚至给予人们文学享受。” “伦敦的中餐馆……”我流下了口水。 “中国菜肴卫生,鲜美,花式,创新,取材讲究,营养科学,在十八世纪,只有法国佬能跟上步伐。” “佩里戈尔的火鸡,图卢兹的鹅肝酱,特鲁瓦的猪头肉,东勃的山鹑,土伦的金枪鱼酱,斯特拉斯堡的酸菜配肉……”我的口水流向地毯。 “华生,这在中国八大菜系并不算什么,而在欧洲这是餐饮文化的颠峰。” “但我们有优雅的餐桌礼仪。” “1624年,奥地利王室下敕令,严禁贵族在吃饭时用桌布擦鼻涕。” 我吃了一惊,“这得多恶心呀?” 福尔摩斯笑,“还禁止在吃饭时往汤碟里吐痰。” 我只好转移话题了,“歇洛克,年夜饭如此讲究,那中国人上哪去找这么多厨师?” “华生,家族主妇会从早忙到晚,从取材到上桌,而自己总在最后时刻吃上两口。” “很明显,男女不平等。” “华生,你还是不懂除夕的涵意,如果她的儿女亲人能欢快地吃完她做的菜,这就是莫大的精神慰藉。” “吃,只是一种外在表现?” “等中国影响力越来越大,西方人优越感一点一点消退,我们会发现一种真正伟大的文明。” “那压岁钱也是一种外在表现吗?”我放下了酒杯。 “长辈的关爱。” “不懂。” 福尔摩斯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千英镑,“比如将钱藏在一个红色纸包。” “不懂。”
“然后塞到孩子手中。” “不懂”,我接过红包,“需要回赠吗?” “不需要。”福尔摩斯喝了口酒。 “可以通过律师要回这笔钱吗?” “不能。” 我将红包揣进了口袋,起身告别,“谢谢,歇洛克。” 福尔摩斯无奈说道,“华生,你很懂呀!” 谢谢除夕,它让我第一次赢了这位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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