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去加州,意在看看美国第一酒乡纳帕,先到加州首府萨克拉门托 Sacramento 小住,离家时春天刚刚醒来,还在梳洗,下了飞机春天已经光艳照人。不是加州的春天长得快,她是姐姐,出生早。树上的叶子不再是浅绿,萧散四顾试探外界,这里树木枝叶森秀,绿的深而密,做主人了。花也随之繁盛,比如一串一串的红杜鹃,奔流而出,像鼓着唇一个劲儿吐爱心的小可爱表情包。郁金香像花车,大大小小不停开过了,郁金香单株看灵动出尘,不疏落,聚一起特别合群,一片秀色粉绝。我院子的郁金香只有半尺高,还在抽条长个儿呢。 加州的阳光也热烈豪爽,泼給游人,泼給建筑。萨克拉门托老城的木头骑楼有一两百年了,并不见老,光洁饱满,朝气勃发,阳光的参与功不可没。游人脸上也阳光四射,还在脸上贴胡子,不是男人充豪气,是女人和孩子戴胡子,不知道为了扮花木兰,还是装大人。 当年萨克拉门托的兴旺源于淘金热,为淘金修筑的铁路,依然停着那时的火车,火车碾过的,是华人的血泪。 纳帕附近的小镇常常清丽窈窕,让我一改对美国小镇的“简陋”印象。到底是酒乡,空气中似乎有醉人的香气,主人尝酒留客的厚道,何止是劝酒莫辞频。就像我们入住的客栈---说客栈,因为它像平房公寓,喷泉院落,花草萦绕---每天傍晚一个小时,免费招待品酒,红酒白酒八九种,小吃甜点几十盘,花枝纷纷,酒盏盈盈,半杯足以乐不思归。 天突然变了,阴冷下雨,到湖边时,据说清澈一水锁苍翠的湖水,变成浑黄冥暗。被暴雨打伤了,没有看到哭泣,但悲哀那样深,掩饰不住,看得满眼酸苦。 去纳帕那天上午,太阳露出来,赶快出门。谁知途中堵车,路不远,就怕堵,即使只有寸步也难行。结果,雨也堵上门。到纳帕已过正午,不能直接去酒庄,先解决午饭。前菜要孔泰乳酪舒芙蕾和清爽沙拉,老公的主菜还是纽约牛排,食肉动物的本性。牛排浇了法式波尔多汁,用浓浓的红酒和骨髓油熬制,很精华但有些甜味,他欣赏不了,可惜。西餐馆菜单上所列总是寥寥无几,这家法国餐馆同样,看两遍,我要鹅肝安琪儿汉堡包。旁边的姑娘们也吃汉堡包,从几个小盅里取酱涂抹,有点新奇,要来试试。汉堡包端上桌,乳酪不像平日那样已被加热融化,是两个小方块,如同多层糕点,葱茏交翠,一会儿便慢慢化在热肉饼上,看着俏皮,吃着甘浓,尤其加上酱后。 时间不多了,纳帕游客服务中心的老太太很和气也很专业,太专业,以至于每个细胞都为纳帕骄傲。问她哪些酒庄最好,最值得一访。她笑道:纳帕没有不好,都是最好。都是最好,也不可能遍访,不说算了,去自己既定的地方。她强烈建议我们走沿山的路,而不是直通酒庄的大道,听话音那条路景色秀丽无俦。可是大雨很快追来,本应瞬间万状的遥峦近岭,被雨幕遮头盖面,不见霞雾变幻,不见花木披芬,只剩下在巉岩山路上撕雨幕。这个游戏不轻松,有人更认为高危,于是被一辆警车挡住,指挥转道。GPS 不懂行情,不停提醒拐回去,不能听它的,警察不准。可是又没有谁能替代它,顺着路跑吧,直到看见一个酒庄,进去问时,已经离开纳帕几十英里。 经他们指路回纳帕,余下的时间只够在 Robert Gerald Mondavi 酒庄品几口酒。把唯一的机会留给这里,因为这个酒庄的创造人罗伯特 蒙达维杰拉德,他不仅是加州葡萄酒的代表,还是“新世界葡萄酒”的缔造者。所谓“新世界葡萄酒”New World Wine ,是将欧洲葡萄酒改弦更张,简单说,欧洲葡萄酒混合不同品种的葡萄,以酒庄命名酒,像在古堡唱歌剧。罗伯特 蒙达维杰拉德推出单一葡萄品种的葡萄酒,以葡萄命名酒,像在体育场开演唱会,霞多丽,赤霞珠,长相思,梅洛,等等,都是演唱会上的流行曲,与欧洲“旧世界葡萄酒”Old World Wine 平分天下。 雨已是细细碎碎,葡萄树在浓绿中一望无际,像开幕前的演出场,静寂安适。走近它们,几片粉芽刚刚风缲探出,葡萄树原来是怕冷的,但是黝黑的躯体那么壮硕,默然无声是积蓄,一旦喷薄,将是离离蔚蔚,一泻千里。开车离开纳帕,不觉得遗憾。
(评论关了,谢谢来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