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车在旅游大巴旁停下,大巴里的女同学们一涌而出,红艳艳的羽绒服围一起,像一团芍药花。老公抓起照相机包和摄像机包扔我腿上,说:我不管你了。没等我厘清意思,一跃而出冲向芍药花,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一片花瓣,然后一片片抱下去。我明白了,他所谓的不管我,是把包袱撂给我,腾手。其实我出门很少让他“管”,旅游时基本不闪腰,不崴脚,不指手画脚,不怨天尤人,另外还做向导,管食宿,除了偶有小病,以及出门前繁琐,拖点儿后腿外,不用被照顾。先别,有件事需要他“管”,就是途中负重,给我当脚夫。他把吃的喝的用的一应承包,后边背双带包,还常常左肩挎一个,右肩搭一个,起承转合,一气呵成,不光义无反顾,简直像上前线的士兵一样训练有素。我嘛,轻身健步,左顾右盼,走的时间长,他把我手里的袋子也接过去,吊胸前。 可是当他看见女同学们,立刻解甲投戈,哪里只是腾手,这是把枪弹装备一撂,休假去了,没有假条,事先连招呼也不打一个。我们来澳州游玩,同时造访老公在奥克兰的大学室友,国内一班同学听说后,迅速组成一支澳洲旅游团,殊途同归,到此一聚。这些年最时尚最兴奋的事是同学聚会,顾念同窗情谊也好,惦记当年的环肥燕瘦、郊寒岛瘦也好。有一句流行语叫“没事开开同学会,拆散一对是一对”,这一团同学一行十几个人,差不多都是女生,拆不拆对不论,瞧老公那腾云驾雾的样子,好像要扬鞭冲出围墙,再一次“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更甚,这一次是直接蝶飞花丛,飘然忘我了。 从新西兰南岛的基督城飞到北岛的奥克兰,室友去接机,带我们吃了一餐地道的羊肉烩面,那家烩面馆规模不大,已经在奥克兰开到第四分店,饭菜的货真价实,足以让人忽略环境的简朴素颜。炒菜,煎包,油饼等等,没有花拳绣腿,一招一式都是鸡鸣而起的功夫。还是烩面最好,浓白的汤,筋道的面,香嫩的肉,神貌合一,浑然天成,吃到嘴里是心里的感动,看看座无虚席的面馆,应该不是熟人的私下关照。吃过面室友把我们送到同学团的旅游大巴前,在新西兰北岛我们放弃自驾,加入同学旅游团,让旅游与聚会结成亲家,一起快乐。 大巴前排有两个特意为我们留下的座位,老公往后看看对我说:我坐后边了。去吧,去吧,我摆摆手。车窗外飞云满天,是翔云飞鹤,两行白云如鹤,光洁昕长的脖颈,似展又合的翅膀,在蓝天下低低滑过。山很远,是那种“依约丹青屏障”,绿草无涯,风暖草薰中,母牛排着一条长队,据说是等着挤奶,这些母牛不用招呼,到时辰自觉就位。身后是老公他们震耳欲聋的笑声,一个女同学对我说:不好意思,我们把他拉走了。哪里,我说,你们难得见面,我正好看风景---心里话。 晚上在罗托鲁瓦的宾馆入住,老公放下箱子,拎出两瓶室友送的新西兰名酒“长相思”:我跟他们聊聊,你去吗?这话的言下之意很清楚:你别去了。我也不想去,原本是一曲排练多年的大合唱,男生部,女生部,高音部,低音部,激越的,抒情的,抑扬顿挫,丝丝入扣,我突然加进去,可能不和谐。也许大家会相逢一笑,但是笑大概不再肆无忌惮,话大概不再有恃无恐。再说,我有我的事情,对他们的大合唱没有多少兴趣,何不做个人情。可是也不能表现的太懂事,见到女同学,忘了媳妇,此风不能长。于是回答他:什么意思?不想让我去?我怕你无聊,也怕你已经累了。无聊不无聊是我的事,想不想把我拒之门外是你的问题,我碍事呀?老公说:你想哪儿去了,你想去一起去。我不去,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三个女人一台戏,十几个女人是连环戏,戏中戏,那个热闹让我有幸目睹了。比如她们照合影,全然不受站队排位,一起说茄子的约束,她们随心所欲,造型突如其来,除了齐刷刷把一条腿踢出去的经典动作,张张像集体舞最后亮相一样精神昂藏。我们到红森林公园时,她们把森林当玩耍场,走路搭肩拐臂不说,还前仰后合,手和腿的方向任意发挥。相比之下,广场舞的动作太墨守成规,缺乏活色生香。有一组一母六树的红杉,从一棵横倒地的树上长出五棵杉树,那并列的五棵树,有像双胞胎,有像仲伯兄弟,铮铮竖直,如若《魔戒》里穿越而来的树精,目光幽幽,或许突然开口说话,迈步走路,看着有些怦然心惊。女同学们欢呼雀跃,登上树前的土堆作展臂齐飞状,飞完一拨又一拨。什么树精,什么灵异,马上是烟花箫鼓闹,人间四月天。 在罗托鲁瓦地热中心,她们挨个儿坐热岩石上亲近天然高温,有一个女同学干脆躺下,她老公头枕过去就势依偎,不远处岩浆喷涌,最高的热水柱蓬勃一喷高30米,白烟飙漫,热流撩面,那个老公喊:照啊,快照相啊。十几架相机一起对准他们,我正在理头发,摆pose,我家官人说:等一会儿,丢下我跑过去抢镜头。 看着他忘乎所以兴高采烈的样子,我若有所思。我曾有些不高兴,这两天他常常重心倾斜,我明显被冷落,被置于末位。但是我似乎豁然明白,当同学们聚一起,他们不再是发号施令的头头脑脑,不再是正襟危坐的专家师长,他们回到了没有顾忌,不加粉饰的青春岁月,他们不由自主被往日的激情唤醒。老公也许沉浸在青春时的他,穿喇叭裤,烫波浪头,每天不早不晚,准时踩着铃声进教室,让嘎嘎的皮鞋声引来瞩目的眼球;为女同学抱不平,和食堂的厨师打架;跳进锁着门的游泳池,出来时脱下的衣服被管理员收走……那时候的他理想跳跃,意气风发,内心反叛,不受束缚,走在校园里,抬头望天,一副舍我其谁。岁月如斯,他怀念青春年少时啊。是不是也怀念那时的体型呢?腹部平坦,我悄悄笑。 一母六树红杉:
北岛著名旅游地罗托鲁瓦地热中心:
女同学们:
也留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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