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见网络上有一个消息称去年中国高考题有一个辨析题：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  □对□错。如果答对给3分，答错没分。标准答案是错。解释是，一切历史都是阶级斗争史。这是唯物史观。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是唯心史观。本人看见这个消息痛心不已。这是因为本人怀疑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唯物主义的正确性。本人也接受唯物主义，但是，本人认为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有内在缺陷。为什么说一切历史都是阶级斗争史？这是因为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里说：“到目前为止的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他们坚持唯物史观。唯物史观又是建立在他们的辩证唯物主义的哲学基础之上的。他们的辩证唯物主义的一个基本理论是物质是第一性的，而人的意识是第二性的。社会决定意识，而意识又反作用于社会。本人认为，这个论断中有其合理的成分，但是，也有缺陷。这个缺陷就是，马克思讲物质的第一性作用于文明社会以前的人类社会是毫无意义的。讲物质的第一性作用于文明社会是没有价值的。我们通常说人是有思想的动物。这也就反过来说，一般的动物没有思想。如果我们说，人在文明社会产生以前没有思想，说物质决定意识也是没有意义的。动物和人都有意识。但是，人与动物的差别是人有思想。所以，说物质是第一性的，人的思想是第二性的才有意义。换言之，马恩所说的情况只能是人类的文明社会。如果说物质是第一性的，意识是第二性的，这个论断就不能套用到文明社会。如果套用到文明社会，就是将原始社会以前的情况，包括人类的祖先还是动物的时期，与人类文明社会的情况混为一谈。

但是，当我们来追究一下究竟是生产力的发展推动历史进步，还是思想推动历史进步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可以说二者都是。但是，当我们追究哪一个最先，显然是思想最先。就是说，生产力发展依赖技术，技术是人脑中的一种作用于物质世界的思想。也就是说，只有人才会最先发明劳动工具。如果不是有人有这个相关的思想，就不能发明劳动工具。于是，思想就是第一位的。我们说人是有思想的动物，就是说人总是在思想的作用下行动的，那么文明社会的一切进步都与人的思想有关。文明史就是思想史。也就是说，人是有思想的动物，这使他区别于一般动物，也区别于以前的原始人。鉴于一切历史都是文明史，而原始人没有自己的历史，历史的进步就取决于人的思想。按照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说法，生产力的发展和生产关系的变革是历史发展的实质，阶级斗争则是促进了生产关系的变革。而且阶级斗争必然导致阶级之间的暴力斗争，于是，按照恩格斯在《论暴力》一书中的说法，“暴力是每一个孕育新社会的旧社会的助产婆”。换言之，暴力革命往往推动了历史进步。但是，如果我们抽去每一次暴力革命背后的革命的思想的话，情况就不同了。也就是说，如果人们没有革命的思想，但是，人们造反，这样的造反也是阶级斗争，但是，却不能推动历史进步。例如，在中国长达两千年的封建社会（当然，人们对中国历史上是否有那么长的封建社会历史有争议，此问题暂且不谈）历史中，发生过多次农民起义，如陈胜吴广农民起义、黄巢农民起义、朱元璋领导的元末农民起义、李自成农民起义等。但是，由于没有一种进步的思想的介入，这样的阶级斗争只能是历史的循环。按照黑格尔的看法，中国没有历史，就是因为中国在很长的历史时期没有历史进步，没有文明的升级。虽然多次发生阶级斗争，而且还有席卷全国的暴力斗争，官民双方都有大规模的军队，却没有推动历史进步。我们说历史是不断演进的历史，而不是不断重复循环的历史。法国大革命推动历史进步，那是因为其背后有启蒙主义的思想。如果没有那个思想，就可能是一次没有导致历史进步的阶级斗争。结果还是一个王朝替换另一个王朝。因此，马恩所说的一切历史都是阶级斗争史不如说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更加周延。至少说暴力是产生新社会的助产婆就不周延。许多暴力斗争没有产生新社会。只有思想发挥作用，才会产生新社会。

反过来说，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的论断难以置疑。如果说一切历史都是革命的阶级斗争史，人们会看到思想在革命后面发挥的作用。但是，说一切人类历史进步都是通过暴力斗争实现的则不成立。有些历史进步是在没有使用暴力的情况下实现的。16世纪欧洲发生的路德领导的宗教改革运动是一次历史进步。那次宗教改革运动导致新教的兴起。新教解放了生产力。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写了一本书《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证实了这个情况。有时，人们进行改革或改良，也能实现历史进步，但是，不必诉诸暴力革命。19世纪俄国沙皇宣布解放农奴是历史进步，但是，并非暴力反抗所引起。19世纪日本发生的明治维新实现了从传统落后国家向现代和先进国家的转型，也没有发生暴力革命。这其实证明，人从事一切活动都是有意识的活动。思想是推动历史进步的动因。另外，人类社会的许多历史进步是在思想的潜移默化下实现的。这通常不为人们所察觉，但是，却是存在的。例如，科学思想让人破除封建迷信和宗教迷信，也引起历史进步。因此，阶级斗争或暴力革命推动历史进步只是一个或然现象，而非必然现象。但是，思想推动历史进步则是必然现象。人们会说，马恩没有说一切历史进步都是阶级斗争或暴力革命实现的。但是，本人认为，马恩其实就是那样认为的。原因就是，如果马恩不那样认为，如果马恩的支持者不那样认为，阶级斗争或暴力革命就不会是历史进步的终极原因，接着一切历史都是阶级斗争史的结论就会被推翻。这也是本人写此文的一个原因。

本人认为，其根本原因就是，人类的任何社会进步与人类使用的语言有关。人类的思想的进步当然与语言有关。没有语言，人类就不能顺利地形成和传播思想。传播思想时，向往正义与合理的思想得以传播，而邪恶的思想则难以传播。所以，人们传播的思想通常都是健康的，除非有些思想的错误不为当时的人所察觉。我的观点是，当一位思想家向社会推广自己的思想的时候，他总是希望接受他的思想的人越多越好。但是，要让大众接受他的思想，他就必须推广自己认为是正义和先进的思想，否则人们不会接受。如果他推广一种偏斜的思想，往往只会有少数人接受或受骗。随后会遭到人们的批判。在公开场合，只有正义的思想才能被广泛接受，才能永世流传。也就是说，人类的思想推动历史进步，暴力斗争则不一定。历史上，中华民族曾多次被北方少数民族征服，但却不是历史的进步。有时，被坚持错误思想或偏激思想的思想家鼓吹的阶级斗争甚至可能导致历史的退步。在中国，辛亥革命也有局部的武装起义，也有暴力，推动了历史进步。但是，后面一次的革命，过若干年以后看，或许是一次历史的退步。有些学者有这样的看法，如果国民党当年不垮台，中国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或许比现在高。中国可能像南韩一样早已实现民主化。所以，应该说是人的思想推动历史进步。也就是说，就人与物质世界的关系看，物质是第一位的，但是，就文明史的进步而言，不管是高级社会或地级社会，物质因素只是一个默认值和恒定值，从低级社会升级到高级社会则取决于人的思想对社会发生的影响力。于是，文明历史的进步应该说源于人的思想。

因此，说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是合理的。说一切文明史是阶级斗争史则不合理。中国的当代统治者信奉阶级斗争的信条，不断重复进行各种政治运动，工农商学兵统统卷入。大批的地主被处决，大批的民众被批斗，几十万发表不同意见的知识分子被流放，几千万的学生被遣送到农村去从事苦力劳动而无法得到正常的教育。统治者还自豪地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他还要求全国人民“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国家的一切工作，不管是经济工作还是文化工作，都要以阶级斗争为纲。他说：“阶级斗争一抓就灵。”最后，国家经历一场十年浩劫。国民经济到了崩溃的边缘。人们的思想信仰空虚。人们的道德沦丧。进步的思想不能发挥作用，愚昧的斗争则经常搞，包括反自由化的斗争。国家混乱不堪。社会秩序不稳定。当年以豪迈的誓言建立的政权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已经是什么时候了，还看到中国的教育机构将错误的观点强行灌输给没有辨别能力学生。看来，这样的混乱局面还将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