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很多学人看见同行发表文章展示一些学术研究的心得或成果,心里就不服气。写文章专门发难,指出哪里 说的不对或有错误,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只有自己正确,而且语言也不文雅。学术胸径狭小。给人的感觉就是素养不够。就是说,他们评论他人的学术成果的唯一目的是挑毛病,自己很多地方也错了还不知道。其实,根本就没用搞清楚作者的观点。这一点与欧洲的学者的治学态度正好相反。欧洲学者针对他人的学术成果的评论是专门挑选文章或书里有价值的部分来谈。他们会多方理解和挖掘有价值的观点,以便于吸收,从而提高自己的认知水平和智识。对于他们认为没有价值的部分,包括他们认为是不对的部分,甚至认为是荒谬的部分,他们通常根本不会提及,而是过滤过去。为什么?他们看他人的成果的目的就是吸收他人有价值的观点和发现。这才是真正的学习。 中国的学人,所作所为正相反。挑别人的毛病为所有之企图。如果挑别人的毛病提出有价值的观点,其意义也不及挑别人的优点和长处,原因是社会需要那些有价值的观点。学术社会需要指出一个学人的认识问题永远不如找出学术研究中的成果的意义那么大。但是,中国的学人就是这样捡起芝麻,丢掉西瓜。学术界能够不断地将学人的有价值的理论、思想和观点挖掘出来并且深化研究和发扬光大远比挑别人的毛病更有意义。欧洲学人就是这样做的。 我举个例子说明这个问题。伊尼斯是加拿大的一位历史学家。他写的加拿大的历史书公认在加拿大学术界属于一流。他晚年的时候想起他的老师乔治●米德以前和他说的话,研究历史,也要研究文化。他后来写了两本有关媒介的书。这两本书中有一本试图通过世界通史写作指出媒介在文明进步中的作用。那个通史非常简单,似乎可以看做一个大学毕业生的实习作品。里面谈到的媒介也是从历史书里收集的材料,内容也很简单。例如,他讲述美索不达米亚人用黏土当材料,发明楔形文字。说明人们是怎样将文字写在那样的黏土上,那些文字涉及法律、文学和市场交易(如记账)等。此外,书中写到中国人蔡伦发明造纸术。简单介绍蔡伦造纸的方法。那些内容都是来自于中国的一些历史书里找来的材料。但是,由于是学术界第一次专门关注媒介的历史上的作用,而具有独特价值。那本书的书名是《帝国与通讯》。还有一本书的书名是《通讯的偏向》。研究历史上一些媒介的演化。两本书其实是个半成品。里面的好多论述是是而非。有的人读那两本书可能会认为没有多少道理或过于牵强或者过于简单。这两本书没有传播到加拿大以外国家。至少在国际上没有影响力。但是,加拿大学术界还是充分肯定伊尼斯的贡献。原因就是伊尼斯的作品有少量的独特见解。例如,他说人类在石头上刻字,由于石头能经受风吹雨打,能进行长时间的通讯。人类在纸上写字,纸比较轻,能携带,能进行大空间范围的通讯。所以,如果古代国家依靠石头来通讯,其国家规模小,但不易变化,所以,社会思想保守是特点。如果国家依靠纸张来通讯,国家规模大,但是,人的思想变化快,国家短命。这就是他说的时间的偏向和空间的偏向。他的书,其实,就是这么一点有价值的部分。这就是贡献。这就是他的发现。这个发现很伟大。学术界从来没有专门去挑伊尼斯书里的毛病。就是说,伊尼斯的书里的问题远远多于有价值的部分。人们对于他的书里的问题根本就不肖一顾。 还有一个例子。西方学术界早就认为马克思的理论中有很多不成立的观点,但是,西方学术界还是没有全面否定马克思的理论在社会科学事业上的贡献。原因就是马克思的理论里面还有一些有学术价值的内容。虽然问题很多,但是,只要其中有价值的部分不能否认的话,人们还是采取宽容的态度来对待一个学人。 所以,我奉劝那些喜欢挑别人学术观点毛病的人,向欧洲的学者学习,专门挑选别人学术论文或专著里面有价值的部分来评论。指出 你认为的别人的观点中的毛病不是主要的需要。主要的需要是能否发现别人的观点里有价值的部分。否则,挑别人学术观点的毛病最后就是谁也不服气,不断地争吵。这样,你也未必能创造出新的理论或观点或概念。如果你没有为这个世界创造一丁点能够系统化的理论或思想的话,还是谦虚一点。特别是学术研究的注意力集中在理解过去的学人的经典著作里的观点的人,大量引述别人的论断可能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按照前人的思路去研究,往往就失去创造力。你那些引述都是众所周知的内容,人们基本上都读过,有所了解。不断提及已经没有多少意义。那是老生常谈。专门寻找别人有价值的观点才是正确的治学方法。举例而言,中国学者清华大学教授汪晖在国际学术界有一点影响力,虽然是很小的影响力,但是,与国内的其他学者比,别人没有国际影响力,只有他拥有一点。原因就是他对中国近代历史的解释有一些自己的看法。不是马列主义的看法,也不是西方自由派的看法,而是他自己发明的说法。由于是自己发明的说法,那些看法有一点独特性。所以,国际学术界就感兴趣。其实,他也没有任何系统的理论,其看法也未必成立。例如,他说中国共产党成功地动员世界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农民革命取得成功。他不是说无产阶级革命取得成功。中国有特殊国情。中共将马列理论那种普遍性的理论与中国的特殊国情结合创造了中国的近代历史。西方知识界知道汪晖在为共产党执政合法性辩护,只要他的说法有独特性,他们就有兴趣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观点。只要你提出的观点具有独特性,他们就好奇。 你批评我的观点,我也想看看你的论说中是否有独特的内容或观点。我没有看见有独特的观点。如果你的文章中有独特的内容或观点,我也不会反驳你。我仅仅吸收你有价值的观点。但是,你没有。所以,我要指出治学的态度问题。 就是说,应该向欧洲人学习,专找别人的有价值的观点吸收过来,提高自己,为自己在学术上的进步打下基础。 如果我说的不对,欢迎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