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孝子――约翰
Branka 的爱儿Johon,65岁,单身,他是我工作楼层的一道很独特的景观.我们都称他是护理院的住客.Johon每天4pm来探访,开始陪伴母亲直到11PM离开.他为母亲喂饭,用多种复合维生素补充母亲,晚饭后,如天气许可,他推母亲出外溜湾。他把母亲抱上马桶,用力掺扶母亲做运动,不管老母那吃力的哀求,每晚如此,从不间断.
每晚,当Branka上床休息时,Johon将软垫铺在母亲床边,练着愈加陪伴母亲.他说,"母亲特别恐惧独处,黑夜恐惧感加重.Johon为他自己,也为我制订了一工作流程(routine).Branka躺在床上时,如果她处在"awake(醒)"时,我必须为她戴上眼镜,助听器,电视机须开着,而且,一定是儿童教育频道,床的仰角必须是45度,橙汁必须放在床边,母亲Branka能拘得着橙汁,以便她能吮吸.
所有这一切,我都尽力去配合并做到.但是,亲爱的Branka已经92岁了,患有老年性痴呆,并因中风活动困难。一切人的计划,设想与关怀,对她来说,都无济于事(virtually helpless),她也根本无力去享受,她很衰弱,手也根本拿不到橙汁,也无力吮吸.其实,我与同事都知道,她还有多大的听力?她那微乎其微的一点小动作(very subtle movememts),能解释出她在想什么?我们认为她是缺乏反应(unresponsive)。然而,Branka的一点点微弱反应(看似的微笑)都会激起Johon的狂欢。Johon坚持要求我每二小时为其母换一次尿片,他认为,她母亲易患尿路感染,但我们的护理院规程是,每6小时换一次.
Branka已经无力Chewing(咬嚼 ), swallowing(吞咽),根本无法享用固体食物,我们鼓励Johon用稀的食物泥喂养母亲.Johon为他母亲设计了严格的食谱,只吃鸡或鱼。不允许吃麦类,谷类,淀粉含量高,高油脂,含糖食物,Johon说,其实他母亲喜欢这些,但她不能吃(she loves it all,but she can’t have it).我们也的确很难知道Branka需要什么.因为,Johon的想法一天一个变,我感觉,他在为增强他母亲的体质,每天在设计新的实验.
Branka的食欲很差,Johon用一只手扳开母亲的嘴,另一只手将食物往嘴里塞. Mary是Branka同桌,患有中风失语症(aphasic),每当她看见此景,她常常在轮椅上燥动不安,并摆手,意思是NO,NO,她实在看不去那孝顺的儿子是如此奇特地喂食母亲.
有个夏天,天气非常热,Johon非常不高兴,抱怨不断,说,他母亲屋里温度太高.我说,能否将他母亲房间的门打开,空气对流后,温度定会下降.Johon回答:"走廊的日光灯的亮光与射线会诱发我母亲患乳腺癌”.
Johon的要求花样翻新(machine-like demands),他认为,他母亲反应微弱是助听器电池不足,或音量调得太小,所以要求每二小时检查一次助听器电池和音量,我们只好照办,列表排班,责任到人,每人签名画押,确保万无一失.Johon每晚11pm离开,他精力充沛,常常会深更半夜突然又出现在母亲房间,如果此时,母亲是睡眠状态,而眼镜没摘下,电视没关机,他会很不开心.
我感觉Branka对任何周围的事情和环境都毫无兴趣,在我眼里,她已经是非常疲惫不堪,不想任何人来打搅(leave me alone,please),她很想,很想,安静下来好好休息了.我护理她就象对待一只很容易碰碎的小活物(creature)
Johon对我们批评尖刻( sharp and critical with us),他对我说,我能对谁发泄呢(who can I yell at over?),他愤怒地在母亲房间里掷枕头,对母亲发吼,对我们吼叫。他常关起门来哀痛莫名,在母亲房间里用塞尔维亚语咆哮如雷,他象是被谁虐待(being abused),或是母亲的听力障碍使他如此大声?那声音既刺耳有凶残。
我尊敬Johon,因为,我对我的父母根本就没有尽到孝敬的责任;我钦佩Johon,他对母亲爱之情切,也很理解他的的心情,我的确无能为力,爱莫能助,很难满足他,并使他高兴;我只有沉默不语。我自己曾有跌入误区的经历,总是看见别人眼中有刺,其实,我自己眼中还有梁木,不会用心去赞美和欣赏人,导致用许多愁苦刺透自己的心,我信基督耶酥后,明白了凡事应祷告,谢恩,交托,这样,才会有欢欢喜喜忍耐宽容的心态和满足感。
我对每位老人的家属都熟悉.他们常来探望亲人,有的天天来,有的每周来二次,有的几个月才来一次.他们来访,并对自己父母亲的生活需要提出各种想法和建议,我非常理解家属表现出的无奈和焦虑紧张情绪,谁会完全放心(trust)将自己老年的父母交给其他人照顾,当然,在取得信任(trust)之前,肯定会焦虑(strain)和思想挣扎(struggle)的过程, 可是,现代社会,谁能丢掉自己的工作而守在老父母身边?
现实情况是,一线护理工不足,我工作的楼层,护理工与老年病人的比例是1:10,谁的要求能放在第一位(whose demands can I put first )? Johon坚持说,他的母亲比谁都重要。如果要满足Johon的要求的话,就要花很多时间投入在其母Branka身上,而对其他人是不公平的,要么派一名护理工专门伺候Branka,但资金又不许可这样做。
目前几乎所有护理院都属私人企业,对外名称"非赢利,慈善机构组织",政府也投入不少,入住者需交费用.另外,还接受社会捐款.既然,护理院属"非赢利,慈善机构组织",那么,对员工的年收入应有合理的限制,这样,可把有限的资金用于最需要的部门,第一线的护理工,体力劳动繁重,又精神处在高压环境下,如果能多雇佣护理工,服务质量肯定可明显提高,可是,实际情况是,管理层的年薪过高,最高者超过20万加币.对于护理院财政支出从未见公开,资方总是哭穷。
护理院的对外宣传应该坦诚,而不应该过度渲染,我们只是尽力满足老人的基本生活需要,不是星级酒店。老人的家庭的确花费不少,送父母来住宿,但老年人的生理状况不断下降,这是人的衰老过程,每月,每天都在变,可是,家属无法理解这实际情况,以至很有挫败感,太糟啦,怎么会这样,甚至打911。
当然,护理工有失误是不争的事实,这也是媒体最喜欢发挥的素材。由于家属对某护理工无法取得信任(trust),有的家属偷偷把隐形摄像头置入住房,将录像交给媒体,给护理院造成很大的负面印象,也给护理工带来很大的精神压力。
老年护理是关乎人的工作,要由人来做,才能完成,人做的事情会有失误,其实,护理工这行很不易,因此,希望普罗大众有一棵理解宽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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