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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老爺子曾經整出一個名詞,叫做“投射”(Projection) ,大意是說人的“自我” 往往將一些理性無法解釋的情感“投射” 到外在的物體和符號之上,以穿透“超我” 對“自我” 的壓抑。老爺子圍繞宗教問題和這個投射問題繞了一個大圈子,讓我越看越糊塗。倒是他的徒弟阿德勒舉的例子明白曉暢。他說人們看小說,電影、戲劇等等的時候,總喜歡把自己帶進其中的某一個角色,所謂我即是“它” ,“它”即是我,所謂歡樂着它的歡樂,悲傷着它的悲傷。我自己還有一個中國特色的解釋,叫“借屍還魂” ,不過有帶貶意的嫌疑,暫且按下不表。
這一點我還是有切身體會的。飛天遁地的榜上封神,為國為民的大俠豪客,大象無形的世外隱者,最不濟的也有舶來的《加里森敢死隊》裡的“酋長”,都曾經遭到過我的投射。在年齡達到兩位數以前,投射榜的TOP 10里還有國產偵察片裡的偵察英雄,象《永不消逝的電波》 里的孫道臨,《五十一號兵站》裡的梁波羅,當然還有《英雄虎膽》裡的于洋。他們往往是既上得戰場,又進得洋房,既能踢正步,又會跳三步四步,既能玩沙盤推演,又能說幾句“密思 張” ,總之是敵我之間穿梭,紅白兩道通吃的人物。經過一番鬥智鬥勇,最後不外是將敵人一網打盡。
當時這類電影還被稱為“反特電影” ,當然片子裡特務是少不了的。我們陣營里的內奸是敵人的特務,敵人陣營里的內奸是我們的特務。有特務就有女特務,不過出風頭的都在敵人一邊。當然這裡邊不包括《黑三角》裡那個賣冰棍的老太太,一來青春不在,二來在咱們這疙瘩臥底總要入鄉隨俗。我說的是“那些” 女特務,身上穿着美制的緊身軍服,頭髮燙着大小不同的波浪,嘴裡叼着三炮台或者紅錫包,間或給你遞上一杯馬爹利。每當她們出場,大家在電影院裡咬牙切齒地說,狗日的那麼漂亮,還要化妝,還有咖啡喝!
狗日的資產階級。
然而那時候資產階級已經被消滅,我是通過電影裡的女特務才知道什麼是資產階級的。隨着年齡漸長,越來越多的興趣投到這些女特務身上。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之所以想成為一個偵察英雄,打入敵人內部,暗地裡就是希望能遇上一個美麗的女特務。
《英雄虎膽》裡的阿蘭就是這樣一個女特務,而且對偵察英雄一見鍾情。泰西有對情侶喚作羅密歐與朱麗葉的,頂着兩家的世仇相攜進入天國。而在彼時之中土,國恨大於家仇,所以即使敵方有個朱麗葉,我方也沒有羅密歐;一個不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
一個男特務和一個女特務,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橫亙着那條無間道。
我曾經一廂情願地設計過這兩個人的大結局,比如阿蘭在新社會裡痛感今是而昨非,偵察英雄摒棄前嫌,與她共結連理。當然,這只是拿得上檯面的說法,而且是到此為止,見好就收,因為後來據說還要“繼續革命”,偵察英雄的三寸不爛之舌,豈能敵得過紅衛兵們的火眼金睛?我還有一個私淑的願望,就是偵察英雄帶着自己心愛的女特務遠走高飛,是一種少兒不宜的結局。僅僅是一個願望,是Wish,不是Hope,否則又會掉進羅曼蒂克的陷阱。因為阿蘭和偵察英雄約會時,說自己真嚮往美國,去過一種自由的生活。在那裡,共產黨是可以和一個國民黨結婚的。但偵察英雄此時卻同情地望着這個墮落的女人。
漂亮的阿姨難免一死。在那一刻我想,阿蘭死得真不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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